内容摘要:内容提要:维多利亚诗人杰勒德·霍普金斯的“黑色十四行”被看作是宗教诗和内省诗的杰作,评者云集。这些诗行逼真细腻地表现了一个改宗的耶稣会士在经历信仰转变、亲人疏离、挚友遽逝、乡国远去等变故期间及之后的心路苦旅,抒发描摹了诗人的宗教情结与困惑、精神升华与沉沦、内心愁苦与纠结和灵魂分裂与坚守,折射出维多利亚时代宗教诗人的心灵与思想状态。关键词:杰勒德·霍普金斯/黑色十四行/心路苦旅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英国维多利亚诗歌生态意识研究”(编号:10BWW017)和安徽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繁荣发展重大项目“转型与影响:维多利亚文学研究”(编号:FRZD201403)的阶段性成果。
关键词:诗人;霍普金斯;诗歌;上帝;忍耐;维多利亚;黑色十四行;耶稣;天主教;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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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维多利亚诗人杰勒德·霍普金斯的“黑色十四行”被看作是宗教诗和内省诗的杰作,评者云集。这些诗行逼真细腻地表现了一个改宗的耶稣会士在经历信仰转变、亲人疏离、挚友遽逝、乡国远去等变故期间及之后的心路苦旅,抒发描摹了诗人的宗教情结与困惑、精神升华与沉沦、内心愁苦与纠结和灵魂分裂与坚守,折射出维多利亚时代宗教诗人的心灵与思想状态,具有独特深刻的认识价值。 关 键 词:杰勒德·霍普金斯/黑色十四行/心路苦旅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英国维多利亚诗歌生态意识研究”(编号:10BWW017)和安徽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繁荣发展重大项目“转型与影响:维多利亚文学研究”(编号:FRZD201403)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蔡玉辉,博士,安徽师范大学外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杰勒德·曼利·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1844-1889)是英国诗歌史上具有独特研究价值的诗人。他提出“跳韵”(sprung rhyme)的韵律概念来挑战英国诗歌中广泛使用的“连续韵”(running rhyme),在与友人交流中对这一概念作了理论上的探讨(Phillips 2009:228,236,235-237,241-244),并身体力行将之应用于诸如代表作《德意志沉船》(The Wreck of the Deudtchland)等在内的一系列诗歌创作,既丰富了维多利亚诗歌创作技巧,又推动了英语诗歌的现代变革。他秉承牛津运动①的宗旨,主张从盎格鲁-撒克逊等古英语中汲取营养,如从《贝奥武甫》、《皮尔斯农夫》等作品中学习头韵、重音前移、古体字、意象跳跃等技巧,为英国诗歌辉煌传统的继承发扬做出了重要贡献。他创作的诗歌数量有限,生前极少问世,往还也限于几位好友之间,直到去世近30年后才被友人编辑出版;但此后诗名日隆,长盛不衰,尤其是他的生态诗、宗教诗和内省诗受到英美批评界的高度评价(Frankel 2003:629-635;Waldron 2011:102;Mariani 2008:8-11)。 霍普金斯短暂的人生基本上献身于天主教神父教职,终身未娶。他的宗教诗和内省诗常用来抒发宗教情结与困惑,描摹精神的升华与沉沦,倾诉内心的愁苦与纠结,勾勒灵魂的分裂与坚守,逼真细腻地表现出一个耶稣会士的心路历程。“黑色十四行”(Dark Sonnets)被认为是这一类诗歌中的代表,在西方一向受到热评。本文试图从发生、宗教、心理、空间等多角度析论这一组十四行诗的深层蕴含。 “黑色十四行”,又被称为“阴郁十四行”(Terrible Sonnets)或“忧伤十四行”(Sonnets of Desolation)。这组诗一共有六首,分别是:《我的命运就像是陌路人》(To Seem the Stranger)、《我醒来感觉到黑暗降临》(I Wake and Feel the Fell of Dark)、《腐朽的慰藉》(Carrion Comfort)、《苦到极致》(No Worst,There Is None)、《忍耐——困难的事情》(Patience,Hard Thing)、《我之心》(My Own Heart)。 关于黑色十四行的创作时间,有人认为大约是从1884年晚期到1885年上半年(Mariani 2008:339-350),也有人认为是在都柏林的那四年期间写就(Waldron 2011:8;107),还有人认为完成于1885-1886年间(Easson 2011:107)。首版《杰勒德·霍普金斯诗选》选编者、桂冠诗人也是霍普金斯终身挚友的罗伯特·布里奇斯(Robert Bridges,1844-1930)依据他们之间的交流,在对第44、45、46、47首诗歌的注释里推测黑色十四行创作于1885年上半年(Jenkins 2010:49-52)。笔者结合诗人的人生经历,认为这一组诗应该完成于1884年去都柏林之后到1885年9月之前这段时间。这一段时间属于霍普金斯人生历程的晚年,也是他精神和身体状况开始走下坡路的时期。 霍普金斯于1884年2月受耶稣会派遣,到都柏林的爱尔兰皇家大学(Royal University of Ireland)出任教职,担任古希腊文学教授(Professor of Greek)和古希腊罗马文学主考人(Examiner in Classics)。他到达时已经是学年后期,没有课程可上,教学任务要等到新学年开始后的11月,校方安排他主持考试、批阅和检查试卷(Mariani 2008:259-260;Gardner 1953:200)。来到爱尔兰的霍普金斯因地理空间和心理空间的巨大位移而成为完全的陌路人,他甚至连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Mariani 2008:339)。在新的教职岗位上,他承担了繁重的主持考试和批阅试卷的工作,生活和居住的地方条件非常简陋。 根据霍普金斯1885年9月1日(落款日期是9月8日)(Phillips 2009:264)写给布里奇斯的信件中所说,黑色十四行应该是在这之前完成的,因为他告诉布里奇斯:“我不久会寄给你几首十四行,五首或多一点;其中有四首描写的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启迪,但这些启迪又与我的意志相反。”在这封信中他还抱怨说:“像我现在过的这种生活,都是持续地疲惫,我的大脑都厌倦了,只要有任何闲暇,不管怎样我都会设法去做点别的什么,哪怕是放下工作啊,也应该去放松一下。”(ibid.:263)他于1884年11月11日写给布里奇斯的信也印证了他在11月之前都被沉重的考试事务和试卷批阅所累。他告诉布里奇斯,繁重的考务工作刚可以稍微歇息一下,课程讲授就已经开始了。(Gardner 1985:200)
内容摘要:内容提要:维多利亚诗人杰勒德·霍普金斯的“黑色十四行”被看作是宗教诗和内省诗的杰作,评者云集。这些诗行逼真细腻地表现了一个改宗的耶稣会士在经历信仰转变、亲人疏离、挚友遽逝、乡国远去等变故期间及之后的心路苦旅,抒发描摹了诗人的宗教情结与困惑、精神升华与沉沦、内心愁苦与纠结和灵魂分裂与坚守,折射出维多利亚时代宗教诗人的心灵与思想状态。关键词:杰勒德·霍普金斯/黑色十四行/心路苦旅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英国维多利亚诗歌生态意识研究”(编号:10BWW017)和安徽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繁荣发展重大项目“转型与影响:维多利亚文学研究”(编号:FRZD201403)的阶段性成果。
关键词:诗人;霍普金斯;诗歌;上帝;忍耐;维多利亚;黑色十四行;耶稣;天主教;心灵 作者简介: 的确,霍普金斯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自从到都柏林以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如上文所述,他在到达都柏林20天时写给布里奇斯的信中就提到自己的身体不可能再强壮起来,精神上已经显示出对身体状况缺乏信心。他在1884年12月9日写给妹妹凯特的信中解释说。之所以抱怨都柏林不是因为那里的季节和天气不好,而是因为那里缺少书籍,教育条件差,这影响了他的情绪,所以迟迟没有回复她的信(Phillips 2009:262)。在1885年5月17日写给布里奇斯的长信中,霍普金斯首先就解释,自己拖延很长时间才给他回信是因为繁重的工作、焦虑感以及身体和精神都处于萎靡不振状态。他甚至认为,自己内心产生的一阵阵沮丧感与疯狂症类似。变化是唯一的解脱方式,但他很少有解脱的机会(Gardner 1985:202)。在1885年9月1日写给布里奇斯的信中,他这样说:“我刚刚去过了一个假期,现在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不太明显;不过,我担心很快就会陷入像春天和夏天时的状态中去,那时候,我的心情一团糟,就好像是快要发疯了——不过那怪不了任何人,只怪自己,部分是因为没有更好地把控自己来适应变化。”(Phillips 2009:264)在上文提到的1887年2月17日那封信中他还说:“威尔士之行让我恢复了一些,但效果已经过去了。在爱尔兰这里肯定是不会好起来了,甚至会更糟。”(ibid.:262)的确,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真的是每况愈下,到1888年1月12日,写给布里奇斯的信中已经充满了悲观气息。他告诉收信人,“我手头正在写一篇论述希腊否定结构这样的准哲学论文,但什么时候能完成?就是写出来了,像《古典评论》或者是别的期刊会采用吗?所有的动力都没有了,我找不出任何理由让自己全副身心去继续写完它。什么结果都没有,我是一个废物,仅仅是为了天国而服务。”(ibid.:270)在1889年4月29日和5月5日分别写给布里奇斯和母亲的信中,霍普金斯告诉他们,他生病了。一直发烧,并且腹泻,只能吃些流食(Gardner 1985:216;Phillips 2009:261)。实际上他已经染上了伤寒病,后来高烧不止。一个月零三天后的6月8日,霍普金斯在“我感到幸福,我感到非常幸福”(I am happy.I am so happy)的念叨中离别了人世。 就是在这样的精神和身体状态下,霍普金斯写下了那些诗行,真切地记下了内心的苦熬、惶惑、挣扎、搏斗、升华的轨迹,记载了自己在炼狱和天堂之间徘徊的心路苦旅。 六首黑色十四行在寄给布里奇斯时并没有标明顺序,但布里奇斯在编辑首个诗集时按照创作年代排列,显然包含了他对六首十四行诗先后次序的安排。加特纳编辑的1953年版本对六首黑色十四行先后顺序的排列与布里奇斯版本相同。在1986年的牛津版中,编者菲利普斯对黑色十四行的顺序进行了调整,排成了本文现在讨论的次序。在缺乏第一手资料确证诗歌创作顺序的情况下,较为可行的办法是依据诗歌内容及其内在逻辑来决定先后。 把“我的命运就像是陌路人”一诗看作第一首是因为这首诗的内容起总领或概括作用。开篇的两行“我的命运就像是陌路人,我生活在/陌生人中间”②(Phillips 2009:166)实际上是对诗人当下和过往生活状态的真实描述。“陌路人”是霍普金斯在一生中所经历过的主要生活状态。他还是在牛津大学上学期间就深受以纽曼为首的牛津运动影响,主张要从盎格鲁-撒克逊古英语吸取营养,而这与追求进步和革新的时代潮流相左如同陌路。他在1866年10月毅然皈依天主教,与以国教为主流的英国宗教倾向分离开来,也与长期笃信国教的家人分离开来。他在转信天主教时就受到父亲和家人的反对,所以在诗中就有这样的感叹:“亲爱的父亲和母亲/兄弟和姐妹在基督那里都离我远去。”(166)皈依天主教后他热衷于并长期从事耶稣会传教活动(1877年成为耶稣教会神父),1884年被派往爱尔兰担任教职,远离国土和故乡家人。这对于诗人来说,“英格兰,她的荣耀是我的全部追求”。(166)虽然来到爱尔兰,为天主教徒服务,但他服务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同胞,因此,总有某种隔离感,“我此刻身在爱尔兰;这是我第三次/转变。并不是在每次转变中我/既能给出也能获得纯真的爱”。(166)因此,诗人一辈子都在扮演着陌路人的角色:作为耶稣会士,他与家庭渐行渐远;作为天主教徒,他与新教占据政治生活舞台的英国有着不小的隔膜;作为曾经有着同性恋倾向的青年学子,他与维多利亚时代的主流风尚格格不入,而终身未娶的神父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之分享快乐、分担忧愁;作为在爱尔兰履行教职的耶稣会士,他在心理空间和地理空间上与永远难以割舍的祖国十分遥远。在世俗世界,他是一个陌路人,但在上帝那里,他却又处于矛盾和纠结之中。一方面,“上帝是我的安宁”(166),能从上帝那里得到心灵的慰藉和安宁;另一方面。上帝又是“我的分隔,我的干戈与冲突”(166),因为改信天主教并被派到都柏林履行教职,诗人与家庭、亲人、故土、祖国分隔,在情感、精神、信仰上遭受分离与两难之痛:一边是为之献身的天主教教义和上帝,一边是世俗世界里的亲情;改信天主教使得诗人与亲人和祖国分隔,导致他内心情感上的冲突与背离,正如1885年9月1日信中所说,他获得了一些“启迪”,但他深知这些“启迪”与他的“意志相反”。这里的“意志”所指应该是上帝的意志,而“启迪”应该是诗人对世俗社会以及自身经历的反思与感悟。 根据霍普金斯传记作家保罗·马里亚尼的研究,第二首黑色十四行“我醒来感觉到黑暗降临”(166)开始创作于1885年4月20日,其时诗人无意间从《蓓尔美尔晚报》(Pall Mall Gazzette)读到自己在牛津的好友马丁·杰尔达溺亡的消息,哀痛之际写出了这首充满悲伤和苦痛的诗歌(Mariani 2008:347)。很显然,诗人处于心灵的黑夜,仿佛半夜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看不见一星半点光亮,而光的来临还要“更长久”,甚至要经历整年乃至整个人生的等待。在这长久的黑暗中等待,诗人的心灵遭受的苦难就像是“无尽的哭喊”,而且是不会有任何应答的哭喊,就像是诗人写给挚友多尔本(Digby Dolben,1848-1867)的信件因挚友的突然离世而石沉大海,“一去不回”(Waldron 2011:46)。这样的苦痛和“磨折”宛如“心在烧灼”,但这些都是“上帝最沉重的裁决/要我咀嚼苦痛”,咀嚼自身的心灵,咀嚼“我体内,遍布骨骼,塞满肉体,充盈血液”的“诅咒”。在这样的咀嚼中,“灵魂的自我酵母变成了板结酸腐的面团。”诗人在心灵咀嚼中发现:这样的灵魂苦痛并非只是他一人独有,所有“迷途的人们也是如此”,“他们苦难的根源/和我的一样,他们的自我也在煎熬”,甚至“更加痛苦”。这是“上帝最沉重的裁决”,是天主教徒的精神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