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英国著名作家艾丽斯·默多克的很多小说作品都极具实验性,给人一种与时俱进的感觉。因此,到20世纪之初当英国小说的现代主义元素基本成型之时,传统小说的写作模式、宗教道德性,乃至曾经被一致推崇的宏大全知型作者身份逐渐淡出现代小说。她认为,当代小说应该从现实主义文学伟大传统中汲取灵感,恢复小说作品所应该具有的情节、人物、社会环境、历时的叙述方法、故事发展的逻辑性以及结局性,向读者呈现丰满和鲜活的人物以及为人们所熟悉的世界。默多克游刃于“后现代小说主流与传统小说之间”(Nicol, Retrospective。可以说,她的小说实际上是介于当代小说实验主义风格与传统现实主义小说之间的文学尝试(Tucker。
关键词:道德;文学;哲学;叙事;现实主义;人物;写作;艺术;小说作品;默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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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英国著名作家艾丽斯·默多克的很多小说作品都极具实验性,给人一种与时俱进的感觉。但细细品味之后,人们会发现这些实验特征恰恰是对同时期一些主流文学创作理论的批驳或颠覆。表面上看,默多克的小说理念和道德哲学思想显得与时代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她虽对各种元叙述和概括性理论提出质疑,其小说作品中却不乏后现代主义风格的游戏、戏仿和反讽。在其作品中,读者可以感觉到,事实具有不可靠性、清晰而深刻的认识只在瞬息之间、最大的事实始终都是虚幻不定的。这是默多克小说所蕴含的时代特征和超前意识。 关 键 词:艾丽斯·默多克/后现代主义/叙事/伦理学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艾丽丝·默多克叙事伦理研究”(项目批准号:llCWW01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马惠琴,文学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和文化研究 艾丽斯·默多克(Iris Murdoch,1919-1999)的小说创作生涯正式开始于20世纪中叶。这个被称为西方“后现代主义”的文学时期见证了作家们的一种出生恨晚的时代共识。文学经过现代主义阶段的“极度创新和重大发展期之后”(Nicol,“Postmodern”14),西方作家们对小说未来的担忧或疑虑表现得极为突出。在英国本土出现了一个多重声音共同喧嚣的文学时代,没有主导性的文学运动、没有统一的风格和审美标准。一个“没有风格”的时代开始出现(Bradbury 282)。 在英国小说创作主张多样化的喧嚣之中,两种声音较为突出。第一种声音是恢复和重塑小说的自由人文主义传统形式,跨越现代主义而径直从英国伟大的现实主义文学传统中汲取灵感。另一种声音则认为作家需要立足所处时代,直视那些已经让这一伟大传统发生改变的时代焦虑、野蛮主义和罪恶意识,认识到现代主义运动所揭示的那些强有力的和令人不安的时代元素。从根本上来看,强调当代小说写作与小说伟大传统间联系的呼声占据了主流,其中不乏安格斯·威尔逊(Angus Wilson)、约翰·维恩(John Wain)、金斯利·艾米斯(Kingsley Amis)等重要作家。而艾丽斯·默多克所主张的自由人文主义传统和与其矛盾的后现代主义思想更使她成为当代英国文坛承前启后的标志性人物。 思想冲撞:语境空间质询 美国小说家约翰·巴斯(John Bath)在1967年发表的文章《枯竭的文学》(“The Literature of Exhaustion”)中指出,当代小说的困境在于小说写作的形式或可能性已经被“耗尽了”(Bath 138)。众多先锋派作家的小说作品中也无不表现出作家对这种枯竭的强烈感知。他们纷纷意识到艺术创作已经到达一种极端困难的阶段,任何新的艺术尝试都是对旧有艺术的摧毁。在传统现实主义小说中,文学意义上的描述主要用于“呈现一种既已存在的现实,而如今却被用来强调创作的功能,”它曾经让我们看到事物,而现在它“似乎只是在破坏”(Robbe-Grillet 147)。反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写作潮流,或利奥塔德所称的“对现实主义的不信任”(Lyotard xxiii),逐渐成为20世纪中叶小说创作中的普遍现象。例如,纳萨列·萨劳特(Nathalie Sarraute)在一篇题为《怀疑的时代》(“The Age of Suspicion”)的文章中,将现实主义写作描述为一种业已衰退的信仰,因为不仅小说的作者不再信任其笔下的人物,具有丰富知识和开阔视野的读者同样也不再相信,也无法相信小说中的人物。他认为大众读者对于人类心理的复杂性具有了更多的认识,因此人们开始质疑作家主观创作的艺术作品是否能够让普通的现实事物具有神秘魅力(Sarraute 63)。罗比—格里莱特更是宣称,当代语境下小说的目的似乎不在于“解释”或“表达”现实,或“尊重事实”,因为小说的写作构思不在于包含或表达任何“观点”(Robbe-Grillet 160)。 因此,到20世纪之初当英国小说的现代主义元素基本成型之时,传统小说的写作模式、宗教道德性,乃至曾经被一致推崇的宏大全知型作者身份逐渐淡出现代小说。思想表达的自由性和坦率性以及艺术审美的复杂性和隐晦性都成为现代主义小说的重要标志。小说的写作不再是对宗教和道德良知的呼唤,不再充满关于惩罚或救赎的戏剧性事件。与之相对应是处于社会和审美主义语境下的性关系、现代婚姻、社会关系、时代之争等主题。在一个上帝已被宣告死亡的时代,被感知的事物本身极具不确定性。 作为当代小说写作的实践者,默多克面对文学日趋走向“枯竭”的倾向,深感当代作家再也无法重复19世纪伟大文学的辉煌盛况。她认为,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为作家们缺乏文学才华,而是因为当代的文化环境使得文学的伟大盛况很难再现。默多克尖锐的批评锋芒早在1961年发表的《反对枯燥》一文中已展露无遗。在这篇著名的文章中,她对现代主义的文学创作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批判,纵观后现代整体的叙事语境,对造成作家文学创作“枯竭”感的原因做出阐释。首先,现代主义者崇尚小说作品中的思想性,并将其视作判断小说作品好坏的标准(Watson 498)。默多克则认为,这是对“思想”(ideas)和“想法”(thoughts)二者在概念上的混淆,因为现代人尤其是知识分子往往易于成为思想的奴隶和理论的俘虏。整个时代的症结就在于人们过度地陷入思想之网而无法自拔。在同一篇文章中,她将人类比喻为“一群愚昧的生物,持续不断并无法自拔地陷于被我们的幻想所扭曲了的现实”(Existentialists 293)。她高度质疑任何借以给出最终结论的表述,并表示任何对人类的总结性阐释往往都是错误的,因为现实并非某个“既定的整体”(293)。她认为,当代小说应该从现实主义文学伟大传统中汲取灵感,恢复小说作品所应该具有的情节、人物、社会环境、历时的叙述方法、故事发展的逻辑性以及结局性,向读者呈现丰满和鲜活的人物以及为人们所熟悉的世界。可以说,她对英国本土社会生活的细致观察实际上又是对那个时代所普遍赋予人们的思想情绪和道德意识的有益审视。 默多克对后结构主义者“语言中心主义”创作导向下的“反人文主义”倾向表示强烈的不安和质疑(Watson 499)。她明确而大胆地希望扭转这种局面。她认为,如果传统的、一对一式的逻各斯中心主义不构成人类语言的支撑,那么语言从根本上是没有支撑的。因此她提出,不需要通过语言而获得的人类认知才是其支撑所在。将认知和表述混为一谈可以说是一种哲学谬误。世界并非某种单一的意义网络,而是由形形色色的人们构成的复杂体系。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具特色的个体,其个性并非语言所能穷尽。世界的奇妙之处也就在于认知并非只局限于阐释。她的小说往往通过某一故事叙述者的艺术创作之旅来揭示当代人类意识形态中盛行的语言中心主义思想的症结。她曾经写道,“我们无法继续相信作为交流媒介的语言。其透明性已经不复存在。我们就像一群隔窗眺望的人们,一直忽视玻璃的存在——终于有一天开始注意到这一点”(Murdoch,Satre 64)。 就艺术表现形式看,默多克认为现代主义作品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严格的条理性,因而也是“枯燥的”。新批评派对形式的过度关注使得他们的作品中缺乏对现代世界人类千变万化的个性的关注和容忍。罗伯特·斯科尔斯也认为语言本身为“人类所创造,因而人们不可避免地会给这一能指事物赋以人类的意义和人类的价值”(Scholes 11)。以牺牲语言的道德媒介作用所换取的艺术表现形式无疑是“枯燥的”。这或许也是新小说派作家们深感文学“枯竭”的原因之一吧。默多克呼吁作家们走出这样的困境,让文学关注目光回归到珍贵而独特的人类个体上。经得起多种阐释可能性的小说故事才具有真实性,才是人们生活中真理的来源,这也是现实主义小说所能担当的历史责任。
内容摘要:英国著名作家艾丽斯·默多克的很多小说作品都极具实验性,给人一种与时俱进的感觉。因此,到20世纪之初当英国小说的现代主义元素基本成型之时,传统小说的写作模式、宗教道德性,乃至曾经被一致推崇的宏大全知型作者身份逐渐淡出现代小说。她认为,当代小说应该从现实主义文学伟大传统中汲取灵感,恢复小说作品所应该具有的情节、人物、社会环境、历时的叙述方法、故事发展的逻辑性以及结局性,向读者呈现丰满和鲜活的人物以及为人们所熟悉的世界。默多克游刃于“后现代小说主流与传统小说之间”(Nicol, Retrospective。可以说,她的小说实际上是介于当代小说实验主义风格与传统现实主义小说之间的文学尝试(Tucker。
关键词:道德;文学;哲学;叙事;现实主义;人物;写作;艺术;小说作品;默多克 作者简介: 艺术调和:文本交叉互动 然而,尽管默多克多次表示当代文学需要回归现实主义风格的叙事,她的现实主义叙事风格与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明显具有很大的差异。她虽然对后结构主义理论持反对意见,但她对于世界的偶然性、无序性、不完整性等问题的系统讨论与后结构主义理论又不无相似之处。例如,她提出人类生活中充满不确定性因素,悲喜剧交替上演,是混乱和不完整的,是系统化的叙事所无法穷尽的,这些思想与德里达作品中的相关讨论如出一辙(Ramon 144)。由此可见,默多克对后现代理论排斥的表象下是她对这些理论的不断尝试和应用(Rowe 2)。她似乎不断在叙事的迷宫中寻求新的灵感:类型交叉、边界跨越、高雅与通俗文学形式间相互贯通……其小说作品中叙事语言的交流和借鉴特征明显表达出她与所处时代文学语境的密切关系。 从叙事手法上看,默多克的小说明显具有对同时期主流文化的借鉴与重合。她希望自己被视为现实主义作家,因为她更愿意关注寻常生活中的寻常之人和寻常之事。但同时她“也曾考虑是否为此采用一些实验手法”(Rose 73)。她承认道德问题单凭抽象的道德理论无法获得透彻的讨论,需要借助某些文学写作技巧或通过解读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作品得以实现。其小说作品之间存在的关联性尤其能够表现出典型的后现代主义游戏性特征。读者往往可以“从后期的作品中看到前期作品中人物或事物的影子”(9)。如小说《一只非正式的玫瑰》中米尔德雷德和费利克斯共饮一瓶林奇—吉朋葡萄酒,不禁使人联想到小说《砍掉的头》(A Severed Head,1961)中的葡萄酒制造者和储藏者马丁·林奇—吉朋,或小说《黑王子》中朱莉安的男朋友。而小说《大海啊,大海》中的主人公查尔斯·阿罗比与小说《布鲁诺的梦》(Bruno's Dream,1969)中的威尔和马格纳斯·波尔斯恰好相识。更为有趣的是,这位男士正好也是小说《神圣的和亵渎的爱情机器》中心理医生布莱斯·盖文德的病人。小说作品间相互的关联性一方面表现出小说作品的虚构性质,另一方面又说明艺术作品对文本局限性的超越。此外,作为后现代文学创作较为明显特征的自我指涉(self-reference)理论,似乎也可以在默多克的作品中找到踪迹。例如,小说《哲学家的学生》(The Philosopher's Pupil,1983)中的哲学家约翰·罗伯特·罗赞诺夫曾经发表过一篇题为《怀念独特》(Nostalgia for the Particular)的作品,而这篇文章正为默多克本人早期所做。而小说的叙述者更是明显地表示,“我还曾受到某位女士的倾力相助”(Murdoch,Philosopher 558)。这种告白性质的表述显示出作者是小说世界创造者的事实。从这一点看,默多克艺术创作的实验性和创新性与后现代叙事艺术可谓交相呼应。 而与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相比,默多克的小说显然也更倾向于审美性而不是单纯的叙事性。小说文本空间内不同声音的交叉互动将故事人物的内心意识进行放大和对比,故事情节的发展更像是人物意识的多层次交流。这是因为默多克所关注的是“思想和理念”而非简单意义上的“事物”(Bradbury 369)。从70年代开始,她的小说写作更是出现较大转变,前期作品中所表露的那种充满批判思想的观察者和评论者、人类道德思想的阐释者角色逐渐转化为更加开放、更加自由和流畅的写作形式。例如在其多部第一人称小说中,叙事作为人物意识的外在展示,其可靠性和真实性往往在哥特式的故事背景和充满奇幻色彩的偶然事件得到检验或颠覆。小说文本空间中人物心理意识的神秘性和人际关系的复杂性向人们表明,人性是无法进行系统描述的,以理性主义或情感主义等为标尺来界定人性是存在缺陷的。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认识到,人类复杂多变的经历与这些系统描述间的差距是多么巨大,我们所了解到的人性并不能以其是否符合哲学体系中某一特定观点来验证。尽管如此,文学作品所呈现出的不断相互交织的视角依然可以使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学会如何思考人性。然而,默多克小说创作的实验性不单纯体现在文本形式和语言艺术的创新,更重要的体现在她对艺术之现实“模仿”功能的检验和反思。她虽然对西方19世纪的现实主义文学传统倍加推崇,但却没有照搬心理现实主义那套因果关系的标准化叙事模式。例如,小说《黑王子》和《哲学家的学生》都采用灵活化的叙事时空来展现事件的发生和发展,以复调式的叙事手法来凸显来自不同侧面的声音,以歌剧式的叙事旋律将看似冗长乏味的严肃哲理娓娓道来。深邃的哲学主题穿插于人物日常生活的细致描写。 从历史的角度看,默多克跨越文本内外的多元化叙事模式与其所处的历史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她所处的是与二战前大不相同的、比30年代经济大萧条时代更加舒适的英国福利社会。她的小说中少有对政治事件的直接描述或讨论,而重在揭示由内而外的反映人类真实生活状态和思想意识的道德视野。而从文学创作的角度看,现代主义发展极端时期所表现出的形式主义造作风格也开始引起严肃作家们的普遍关注。默多克关于艺术应真实反映充满偶然性的外在现实世界的主张也因此恰逢其时。最为重要的是,默多克试图在其小说世界中寻求柏拉图主义古典哲学与弗洛伊德现代心理分析理论的结合,构建一种介于“道德论心理模式与机械论心理模式”之间的文学图式(Conradi 96)。她致力于展现一种丰富的莎士比亚戏剧式的人文主义精神内涵和道德伦理,使发生在英国社会本土文化之中的人文景象与当代人类精神生活的普遍现状相互映衬,通过捕捉人物内部意识及其在人际关系方面的表现来揭示更高层次上的“人类灵魂的图画”(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