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摘要:本文指出，如何理解马克思的批评话语长期以来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因为马克思关于文学问题的言论具有话语简短的特点，苏联学者用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结构对这些言论进行了梳理 本文指出，在马克思理论研究的问题域中理解他的文学话语是一条可行的途径。对马克思批评话语的解读表明，马克思主义批评实际上是一种自成体系的文学研究范式。它用艺术生产理论解释文学的本质和特征，建构新的研究对象，拓展文学研究空，充分显示了这一研究范式与现代文学理论的异质性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问题域/文学研究范式基金项目:本论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1 & amp；ZD078]“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中国形式研究”与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0BZW023]“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问题域与批评话语的形成研究” 关于作者:孙文贤，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中心& nbsp从现有资料来看，除了早期的几条评论外，马克思、恩格斯并没有对文学、艺术、美学作出专门的、系统的理论阐述；马克思关于文学和艺术的论述常常以思想、命题或尚未充分发展的例子的话语形式，与关于其他问题，特别是政治经济学的各种著作混杂在一起 引语式的话语形式、过于简单化的文本特征、话语语境的错位，使许多研究者怀疑马克思是否有自己的文学思想，这给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研究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马克思的文学思想在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建构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伊格尔顿在编辑《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读本》时就被这个问题困扰。一方面，他指出，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在文学研究中大大低估了他们的理论，因为他们把马克思的观点视为“经典信条”。“不清楚他们抛弃了所有这些原则之后，是否还是马克思主义者”；另一方面，他坚持认为，“如果‘马克思主义’一词要有意义，就必须有逻辑上与之不相容的东西” 伊格尔顿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于是有了这样一种感觉:“马克思主义的危机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来了:很难说如何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 ②伊格尔顿的纠结让我们意识到，确认马克思的演讲与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关系，可能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但它与马克思的文学演讲的阅读有关，这是一个长期存在争议的话题 质疑马克思文学演讲理论价值的最有影响力的表达来自著名的文学理论家韦勒克 在《现代文学批评史》第三卷“德国批评家”一章中，他虽然花了整整一节的时间讨论马克思恩格斯的文学观，但结论是，他们的文艺观并没有形成一个可以称之为文学理论的知识体系；即使在探索文学与社会的关系时，他们也没有完整的理论 韦勒克说:“马克思恩格斯的主要文学言论是零散的，自由表达的，远非定论。” 它们不等于一套文学理论，甚至不等于探讨文学与社会关系的理论 虽然韦勒克后来指出，在这些零散的言论之间可以找到某种连贯性，但他认为，这种连贯性并不存在于马克思对文学问题的各种观点中，而是“通过其一般的历史哲学”(3) 言下之意是，马克思关于文学的各种言论，只是因为他的理论和理论而有所联系 由此可见，韦勒克认为，马克思的批评话语并不是来自专业研究的理解，而且由于缺乏论证和前后矛盾，不足以构成一套系统的文学理论知识 但他把马克思文学演讲的连贯性归结为他的“历史哲学”，这让我们怀疑韦勒克是否意识到马克思的文学观是在不同的知识语境中形成的，是以他的理论知识为基础的；只是因为拒绝了用文学学科之外的知识解读文学的“外部研究”，坚持用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话语解读文学的“合法性”，韦勒克这样的学者才难以摆脱分科的观点，从而忽略了现代文学理论之外其他文学研究范式的存在。 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是因为我们应该在下面的讨论中指出，与韦勒克一样，正是因为盲目地遵循学科知识的划分，人们才限制了对马克思批判话语意义的深入解读 韦勒克的批评恐怕不能完全归因于他对马克思主义的偏见，因为类似的怀疑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中并不少见 例如，苏联著名文艺理论家卢纳查尔斯基在1935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说，在文艺问题上，“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只有少数零星的意见，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计划过如何把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应用于艺术领域”(4) 另一位苏联理论家博克洛夫斯基说得更绝对:“我们已经有了历史过程理论，而马克思主义的艺术创造理论还有待建立。” ...这不同于一般的历史和政治经济学 在这方面，我们伟大的导师留下了一系列经典的典范 然而，从文学史来看，除了普列汉诺夫和梅林的一些作品，什么也没有 “(5)据说当时有很多人持类似观点。他们认为“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除了最普遍的历史观之外，不可能找到别的东西，所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必须重新建立起来”即使是马克思主义著作的杰出代表，如普列汉诺夫和梅林，也认为在这一领域，他们只能根据一般的历史唯物主义来重建这门科学 ⑥和韦勒克一样，他们也把马克思讨论文艺问题的文本特征，即语境的简单性、碎片化和错位性，作为质疑马克思的批评话语是否表达了系统的文艺思想的主要依据。 为了纠正这一颇有影响的观点，苏联学者里弗希茨开始收集和整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文学、艺术和美学的各种论述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经过多次修改，他终于完成了《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并根据相关评论进行了编辑 里维兹试图通过一个由大量客观材料组成的文本来证明马克思广泛涉猎和思考的各种文艺问题。只要他掌握并仔细研究这段文字，不难发现他对文艺问题的论述已经形成了一个系统的理论模式。 而且，为了加强人们的认知，里弗希茨还写了一本关于马克思艺术哲学的专著，对他收集和梳理的重要资料进行了几乎一对一的解读 他显然想通过自己的解读，更清晰地勾勒出马克思文学研究的理论框架 由弗里希茨发起的整理马克思恩格斯文艺美学论述的工作，为研究马克思的文艺思想和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提供了经验主义的文本依据，因而受到了世界各国学者的广泛关注。基于同样的愿望，中国学者也在80年代编辑了我们自己的马克思恩格斯文艺。 然而，有些令人惊讶的是，里弗希茨编辑的文本并没有结束对马克思讲话的各种批评，而是引起了一个新的有争议的话题。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家马尔赫恩的观点可以视为其中之一。 他说:“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热衷于探索自己的理论对文学现状和实践的意义。” 他们作品中“文艺”的标准素材约500页(关于马克思个人与文学文化关系的权威论述几乎一样长) 从他们的论述中没有发展出更多的理论...这些最低限度的思想构成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许多文章中对文化的论述。尽管它们可能没有形成一套理论，但它们提供了一个至今仍然有效的观点 ”出席会议的马尔赫恩还注意到，他的上述结论是基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艺术理论编辑里维斯·伊茨和文本材料提供的普雷瓦尔的马克思和世界文学(11)
它具有“起源”的含义，构成了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研究历史的第一阶段，即“古典主义或科学社会主义阶段” 之所以这样定位，是因为“没有从他们的论点中发展出更多的理论”；“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文学理论“只不过是”强烈地持续到了19世纪下半叶和20世纪上半叶。在“批判阶段”和“批判古典主义阶段”的后续阶段，马克思主义文论日益偏离这一“古典”轨道。“这个发展和进化的过程一直持续到今天”(12) 这种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发展阶段的描述，这里暂且不讨论，我们更关心的是对马克思与文艺理论关系的分析。更需要反思的是，为什么穆尔赫恩把马克思的文学演讲当作经典意见，认为20世纪后期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走向与此无关。我们认为，问题在于对马克思在《论艺术》中的文学话语的梳理。 更准确地说，问题出在Reefchitz编的文本中对马克思批判话语的知识分类；马尔赫恩之所以将马克思的文学演讲视为古典主义，显然与里夫希茨的分类所呈现的理论体系有关 对里弗希茨来说，为了使马克思的文学批评话语呈现出一个系统的知识结构，有必要对他的零散言论进行分类整理 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分类的意义不在于简单地将各种演讲划分为不同的主题；分类的本质是将马克思的批判话语归入某种文学理论的知识体系 借用福柯的话来说，分类就是要使马克思的零散言论呈现出一种知识秩序，而这种知识秩序是按照特定的基于知识的认知方式来安排和组合的(13) 从这个意义上说，Reefchitz的分类梳理可以说是他的梳理工作最大的错误在于本末倒置，违背了研究先于分类的要求 换句话说，为了对马克思的文学批评话语进行分类和梳理，有必要确认马克思文学思想的特征。分类整理的意义在于根据这一特征呈现出马克思文学思想的独特知识结构，也就是说研究和确认马克思文学思想的特征是分类整理其言论的基础和前提 但里维兹背离了前人研究的要求，直接用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结构来梳理和划分马克思的相关言论。马克思对文艺问题的思考似乎是建立在现代文艺理论知识的基础上的，两种文艺思想是同质的 然而，正如福柯所说，“分类学定义了存在的一般规则，同时限制了人们可能知道存在的条件”(14) 这种梳理确实凸显了马克思文学话语的系统性，但对于马克思文学思想的认知而言，里弗希茨的梳理模糊了马克思以现代文学理论知识对文学问题的独特看法，模糊了马克思主义批评与现代文学理论的异质性 从《论艺术的一般性质》第一卷的编排来看，里弗希茨对马克思文学演讲的梳理几乎完全是按照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框架来分类和概括的(15) 例如，在第一部分《文艺创作通论》中，里维兹把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言论分门别类，分别冠以“思想与现实”、“革命悲剧”、“现实历史中的悲剧与喜剧”、“唯心主义悲剧观”、“黑格尔美学”、“论文”等名称 唯一的区别在于指出马克思对文学理论基础知识的理解受到“思想内容”、“革命”或“唯心主义”等的限制 但即使有这些限制，也只能说明马克思与现代文学理论在方法或视角上存在差异，而在对文学研究中基本问题的认识和基本知识的构成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置于“松散论”中的言论，也被置于现代文学理论所关注的话题中，如“理论思维与艺术对世界的把握”、“思想与语言”、“材料在艺术中的作用”、“即兴作品与诗歌”、“关于作品风格的意义”、“关于文学人物的争论”、“关于翻译”。马克思似乎完全赞同现代文学理论提出的文学 但是，只要看看对这些话题的诸多评论，我们就会发现，利夫希茨确实很难持有马克思的观点，因为马克思并不像一般的文学理论家那样，只是在一个简单的文学维度上讨论“语言”和“风格”的含义 除了《文艺创作通论》之外，里夫契茨还整理了马克思恩格斯在“唯物主义文化史观”、“阶级社会中的艺术”、“艺术与共产主义”等论题下的其他一些言论 从题目上看，这种分类似乎注意到马克思的文学思想与现代文学理论并不完全相同，强调马克思的文学论述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关系，关注文艺的阶级性，关注文学审美活动与资本主义的矛盾 而马克思在这些题目下的言论，其实是按照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来分类的。例如，在“阶级社会中的艺术”的题目下，马克思的言论被解释为关于“艺术感觉的历史发展”和“艺术创造与美感”的知识 仅从文学问题和理论概念的角度来看，里夫希茨的分类所呈现的文学理论的知识结构与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结构几乎相同。可以说，他尽了最大努力把马克思的批评话语放在现代文学理论的框架中，最好把这些言论和观点与现有的理论概念一一匹配，从文学理论的知识构成上提醒人们，现代文学理论所关注的基本文学问题，几乎都被马克思所涉及，从而证明马克思的言论在知识结构上具备了构建文学理论体系的条件。 但正如本尼特所说:“这样做的代价是，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只是在方法论层面上不同于资产阶级(用不同的分析原理处理同类问题)，而在批判对象的理论配置的关键层面上没有区别。 (16)人们只能有这样的印象，即马克思是在现有文学理论知识的框架内思考和讨论文艺问题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里夫契茨对马克思文艺演讲的整理和分类只能说，他所编辑的文本，只说明马克思确实对文艺问题有着持久的关注和思考，他的演讲绝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只是泛泛而谈 至于马克思的文学思想，而不是研究方法，与一般文学理论的区别，似乎不在里弗希茨梳理工作的预设目标之内，他显然缺乏发现马克思批判话语特征的自我意识 从这个角度来看，作为研究马克思文艺思想的基本文本，《论艺术》还有待完善，更不用说用现代文艺理论知识对马克思的言论进行分类梳理了，实际上它只能误导对马克思批判话语的解读，而马尔赫恩的古典主义可能就来源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