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的研究为从方法论或元理论的角度探索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的建构提供了可能性:通过构建“范畴群”和进行术语革命,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可以重新整合到社会的一般话语中,帮助其恢复实践价值 关键词研究方法在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的建构中还面临着概念化、历史化等问题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中国化研究
作者简介:金永兵,男,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h/】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关键词及其当代意义研究”(项目编号18 18ZDA275)
 。
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中关键词的研究不是对文论话语的简单梳理,而是对话语的移植和复制 正如习近平指出的那样,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的构建“应善于提炼符号概念,创造易于国际社会理解和接受的新概念、新范畴和新表达方式,引导国际学术界进行研究和讨论” 这项工作要从学科建设入手,每个学科都要构建成一个系统的学科理论和概念”[1] 通过切入理论体系的核心概念,我们可以将许多理论范畴或由此概念衍生的“范畴群”作为“结”来把握 这种研究方法所呈现的话语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也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结构特征有关 马克思主义理论不是一种形式上强调“绝对体系”的理论,因为它强调实践性和革命性,而且经典作家的话语本身具有很强的生发性 即使对于系统化、哲学化的西方马克思主义,问题依然存在,因为在系统化、哲学化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背后往往有两种或两种以上哲学体系的融合。因此,这些哲学体系之间的差异和紧张关系往往被我们忽视,这一方面影响了理论的自洽性,另一方面影响了理论的实践有效性。 本文试图打开的是一条进入这类问题的途径,试图从建筑的“结”中找到一条适合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及其特征的建构路径
关键词研究对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建构的意义
任何一种理论的发展和阐释都离不开理论“关键词”或范式的指导 他们不仅是学术界权威共识的象征,也是问题意识的体现,正如库恩在定位“范式”时所说:“在他们的成就空之前,他们吸引了一批坚定的倡导者,脱离了科学活动的其他竞争模式。 与此同时,这些成就足以让一批新的从业者不受限制地解决各种问题 所有具有这两个特征的成就都被称为“范式”[2] 如果把一个文学理论看成是整体的思想领域,那么一个又一个关键词就是这个话语宇宙中的明星。凭借其引力和持续的相互作用,它围绕自身支配着一个又一个概念和命题,共同构成一个“星团” 对于马克思主义文论的“星团”,每个问题域都有其理论核心作为引力核心。理论家正是围绕着“意识形态”、“反思”、“人民文学”这些关键词,在理论领域获得了建构、阐释、批判、解构和创新的可能性。 “关键词”使理论具有形式,并使其避免变成空一般意识流 对于一个时代的文学理论来说,其明显的力量和潜在的症结不是生成就是隐藏在这些“关键词”之中
“关键词研究”以其多种方法和问题意识为我们提供了进一步深化马克思主义文论研究的途径 把握当代马克思主义文论的关键词,就是把握文学的时代脉搏,把握开启马克思主义文论当代可能性的钥匙,梳理和激活这些具有时代特征的核心概念。这也是一种理论创新,突破了旧的理论研究范式,扫除了文学理论衰落的有力武器。 从这个意义上说,把握仍然活着的关键词,就是把握当代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生命和方向 当理论海洋上的航标灯越来越暗时,“关键词研究”是为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建设点亮灯塔、驱散迷雾的理论尝试,也是实践本身的需要和理论本身的逻辑对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家提出的时代要求和历史任务
首先,关键词研究在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构建中的应用,可以通过构建马克思主义文论的“理论群”,从整体上把握和界定马克思主义文论的话语体系,进而构建一个能够控制话语体系的元理论框架 自19世纪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思想和话语在欧洲特定的社会历史和思想氛围中产生和扩展以来,伴随着各种不同的马克思主义社会运动,结合各种民族文化和历史背景,在世界范围内广泛传播和不断衍生,形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星座 这种多元化意味着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的建构不再仅仅是一个内部梳理马克思主义的问题,而是一个如何把握“理论群体”的元理论问题
从实际情况来看,马克思主义文论的整体把握往往陷入两个困境,一是绝对本质主义,二是绝对多元主义 【/h/】对于前者,理论家往往试图说明马克思主义文论具有一些独特的核心特征,所有具有这种特征的理论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算作马克思主义文论,所有不包含这种特征的理论,即使可能坚持自己是马克思主义的,也不能包括在内。 这种方法的缺点是,持有这种方法的理论家不能达成共识,相互排斥,脱离自己的理论体系。然而,事实是,那些被他们驱逐的理论仍然无法被剥夺“马克思主义”的名义,而是以一种模糊的方式继续并存于马克思主义文论的理论领域 【/h/】对于后者,以“一”带“多”的理论家往往坚持认为,不存在可以绝对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从而衍生出一种“多元的马克思主义” 但是,无论是否多元,“马克思主义”仍然处于中心语的位置。换句话说,即使是绝对多元的人,也必须判断某个理论属于“马克思主义”,所以他们实际上只是通过没有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明确的定义,使这些理论在同一框架下共存。 这使得我们不得不寻找一种新的方法论,这种方法论必须能够打破原有的框架和系统的研究模式 如果说我们研究的对象是“星团”的“理论群”,那么我们的研究方法必然与之有一定的契合度。从这个意义上说,关键词研究是极具潜力的研究范式之一
其次,关键词研究在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建构中的应用,不仅可以对马克思主义进行界定,也为当代中国乃至世界文学理论研究模式的改革开辟了可能性 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的建构本身依赖于范式改革和术语革命 正是通过关键词研究的方式,我们才有可能从方法论上对其进行界定 关键词研究接近于一种“神经元”互动。许多神经元之间的相互作用不是固定的,而是取决于其他各种因素的触发。这种触发的可能性与神经元本身的结构以及外界刺激的形式和强度有关。这种触发既有共时性,也有历时性。 这样,马克思主义将从理论建构层面被赋予理论和历史,理论与历史的鸿沟将被生成理论所打破 在这种研究范式下,马克思主义不是一个静态的体系,而是一种特定语境下的理论生成方法
与形而上学理论中基于某一概念建立理论体系的方式不同,马克思主义理论总是尽力避免针对抽象概念的研究方法,总是试图将理论目标建立在解决实际问题的基础上 因此,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生成本身并不经历从“概念”到“概念体系”的路径 因为马克思主义强调问题优先于系统,或者换句话说,哲学是通过实现哲学而被消灭的,所以这个解决方案往往不是“绝对系统”的解决方案,而是从“概念”到“问题”的实践解决方案 这个过程完成后,依靠以“扬弃”为基础的辩证法,这个生成过程会不断地自我重复,自我发展 这种生成模式必然会导致系统性的困难,因为从理论发展的角度来看,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不是从单一思想的线性扩张,而是多点开花辐射。马克思主义可能有很多生发点,这些生发点可能有联系,也可能不是很紧密。 这就让我们有必要用同样华丽的手法去解读。如果我们不情愿地把它塞进一个线性框架,它可能会导致马克思主义的形而上学
最后,关键词研究在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建构中的应用,可以批判以“关键词”为联结点的“原子化”概念,在提炼理论的同时避免缺乏有机的、现实的理论 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思想和实践话语,绝不仅仅指向现实本身,在其生成和发挥作用的过程中,还与其他各种理论话语和社会话语有着非常丰富复杂的关系,如纠缠、交织、冲突、互补等。 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孤立为概念工具的理论研究的根源在于,马克思主义本身并不是一个有机的多元整体,而是一个形而上学的理论体系 在用形而上学的方法重塑思想的过程中,“分类”和“归纳”从亚里士多德时代起就受到青睐,它们试图通过分别阐明每个原子的结构来“雾化”人们的思想,理解人们思想的整体 这种研究方法也存在于形而上学理论对物质世界的研究中 这个原子化研究并不是一个关键词研究,因为这个原子化理论并不能像承诺的那样在理论被打破后重新组合,因为被打破的理论在变得“清晰”的同时失去了它所有的有机性
克服人本主义理论研究中的形而上学或本质化的“自发意识形态”,避免“形而上学”是唯物辩证法的内在要求,但要从整体理论角度到具体理论发言的各个方面真正落实这一点,还需要大量的理论反思和大量的具体话语创造。 对关键词的研究,不是同时讨论某个概念有多复杂,有多重要,而是探讨这些“关键词”在理论生物的运行中起着什么样的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这种作用必须经常在理论生物内部看到,就像我们要了解一个器官的实际作用一样,我们必须把它放在生物体内,观察它与其他器官的相互作用,不能只是把它切掉,单独研究。同时也意味着“关键”的含义之一是有机的,那些在当代马克思主义话语领域失去了生命力的概念,尽管它们或者在理论史的演进中是复杂的,或者在历史功能上对某一阶段的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由于当代已不再提及,从中诞生的动态概念也不多,这些概念在关键词研究中无法讨论
二、马克思主义文论关键词研究的问题与突破
中国当下 主要著作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以马克思主义为内容的词典研究,此类著作很少,如Xi广庆主编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词典》、卢梅林主编的《马克思主义文艺大词典》等。 他们虽然以马克思主义为内容,但对文学理论学科重视不够 第二类是以马克思主义为内容的主题关键词研究,如潘勇对本雅明“时间交织下的微弱”概念的阐释空,张炜的“政治无意识”:詹姆逊文本阐释学的“元理论”等。 这类研究多为单篇论文,但由于篇幅有限,无法充分深入和展开 第三类包括但不限于马克思主义研究,如廖炳辉主编的《关键词200:文学与批评研究通用词汇》,金永冰主编的《当代文论类导论》等。 然而,尽管这类作品中有大量以文学理论为中心的作品,但由于覆盖面广,不能以马克思主义为中心
从全球来看,在当今全球理论退潮的历史形势下,以核心理论概念、术语和范畴为重点的“关键词研究”在西方有着较为强劲的发展势头,被认为是推动文艺理论研究的重要途径。 但就马克思主义的“关键词研究”而言,国外学术界的相关研究并不充分,词典或资料研究仍处于主体地位。马克思主义文论关键词研究对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论建设具有基础性意义和前沿性特征
具体来说,首先我们通过这些关键词回归到马克思主义的原初代码,明确原初代码解读中概念范畴的基本动因和根本意义,并注重对“概念群”的考察,点线面结合,打破理论范畴的孤立 借助关键词研究,马克思主义文论中的许多关键词不是孤立产生和存在的,而是根植于多样而丰富的关系之中 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真正具有强大的历史背景和深刻的思想内涵,以及不断成长、分化和扩张的可能性,并最终衍生出各种丰富的关键词,正是依托于许多具有根本意义的概念或命题 此外,在许多不一致和具有方向性的关键词中,还有相互参照、相互促进的“互文性”关联 这种理论表达是我们进入一个立体的、完整的、充实的理论体系的途径
其次,从思想史的语境中探寻马克思主义文论关键词的来源或影响因素,在历史化的过程中寻求理论动力 我们可以从词源学的角度追溯特定概念和术语的起源,揭示词语的生成语境和演变图景 一方面,注意其历史回溯,沿着历史的长河追寻和勾勒每个词的起源和发展脉络,并构建这些词本身的知识谱系;另一方面,我们应该关注这些关键词与当时西方文化传统和社会的关系,理解西方学者在创造和运用这些概念时所持有的哲学理念和思维方式,挖掘相关学科思想家对这些关键词的表述,揭示它们在不同语境下的意义转换,尤其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内的革命性转换,这是阿尔都塞所说的“认识论断裂”。
最后,通过研究这些关键词的理论谱系及其在不同民族和地区的历史外延,探讨马克思主义思想民族化、区域化和现代化的特点、趋势和解释效果 虽然马克思主义文论在某些思想背景上大体相似,但不同时期、不同地区产生的理论思想有着不同的生成语境、历史动因和理论特征,其中的异同体现在关键词的内涵和外延上 以关键词的形式切入历史理论核心,有助于进一步打开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研究的新局面
从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体系中的关键词研究来看,必须着眼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必须打破基于词典的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关键词研究的孤立状态,既突出“关键词”中“词”的特点,又突出其在话语体系中“关键”的一面;另一方面,我们必须深化对“临界”的认识,认识到“临界”并不在于它的出现频率高、出现时间早,而在于它在马克思主义文论建设中的关键作用
首先,努力实现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的巨大话语群的当代“中国话语”,使概念和理论群体得到具体的延伸和共鸣,从而呈现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的广泛性和复杂性 董认为,既要避免“把马克思主义文论当作静态的东西来解读,又要把它当作编织所谓“中国”知识体系的材料来解读”;还必须避免“将现有的西方理论嫁接到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上,作为所谓‘中国化’的最新和最高水平的成就”[3] 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在中国并不具备充足而有力的内生概念资源 然而,这些非内生的国外理论资源必须经过仔细的“拆解和划分”和“重新定位”才能实现 对从西方引进的理论资源进行关键词分析,是为了弄清楚这些理论概念在西方话语领域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也是为了让我们通过这个谱系看到中西话语领域的差异和共性,了解如何将这些理论资源纳入中国话语领域 从这个意义上说,对于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系统来说,“关键词”的“关键点”不仅在于它们能够联系不同的理论群体,还在于这些“关键词”是不同话语资源与我们社会整体话语系统之间联系的“焊点”和“结”
其次,在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的建构中,关键词的研究可以凸显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背景,揭示文论关键词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整体建构中的重要作用 马克思主义文论本身是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阐释和深化,关键词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自我延伸和自我补充的“生长点” 它不仅是理论的“入海口”,也是理论支流的“岔口”:正是通过文学理论的关键概念与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其他已有概念的结合和共鸣,精神分析、女性主义等理论思潮才融入到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大河之中 由于马克思主义本身反对把自己的体系绝对化和抽象化,反对把自己封闭为一种独立的哲学,所以马克思主义在其诞生之初就具有理论史上少有的包容性和萌芽性 把握这一特征,实际上是从一个侧面把握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实质 对关键词的研究是将这一特征的根源具体化和理论化的重要手段
第三,在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的构建中,对关键词的研究是以文论为切入点,而不是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为切入点。虽然我们在这项研究中仍然要关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但这种关注是基于文学的,而不是简单地用政治经济学来解释文学。 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文论中的关键词研究,其实并不是一种不谈经济、政治、哲学的“圈地式”研究。它反对那种把自己的视野限制在一个层面的绘画。 正如伊格尔顿所说,“文学理论本身不是理性探究的对象,而是用来观察我们时代的特殊观点”[4] 因此,“如何解释艺术中‘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即艺术作为生产和艺术作为意识形态的关系,在我看来,是马克思主义批评目前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5] 对文学理论关键词的研究可以说是一种理论切入,试图探索尚未从审美层面挖掘出来的马克思主义的微妙之处 马克思恩格斯从来没有创作过独立的美学或文学理论著作,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是马克思主义本身的完善 这种完善将加深我们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话语和哲学话语的理解
最后,在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体系的构建中,我们必须始终坚持当代视角,即一方面要关注如何通过关键词研究激活马克思主义文论当代发展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要关注如何使这些理论成果服务于中国特色话语体系的构建,进而服务于社会实践 马克思主义文论关键词研究所强调的历史唯物主义,既包含过去历史的逻辑,即根据历史唯物主义下的整体社会结构、社会关系和想象关系来考察话语实践的逻辑,也包含未来历史的逻辑,即关键词研究侧重于针对文学现实和社会现实的理论干预。 无论是对关键词及其背后话语演变逻辑的探索和描述,还是对特定文化运动和实践在社会整体结构中的视角和立场的考察,这些理论操作和理论生产背后的决定性因素应该是使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真正介入文学和文化生产,探索和雕琢过去未来的种子, 立足马克思主义立场,为文艺研究、文艺政策、文艺创作和文艺批评提供思想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