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马克思文论话语的文本性本质上规定,要想准确理解其意义,就要采用互文性阅读的方式,即在马克思理论研究的问题域中,将马克思的意识形态理论解读为知识语境,从而摆脱在现代文论的知识框架中理解马克思文论的传统做法 本文以马克思对希腊艺术理论的阐释为例,试图说明只有互文性阅读才能获得对马克思文艺思想的深刻理解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互文性阅读
基金项目:本论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2011年重大项目“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中国形态研究”[11 & amp;ZD078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孙文贤,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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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本性的角度理解和阐释马克思的文学思想是打破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理论研究僵局的关键,也是走出长期难以深化和极少突破的中国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研究格局的关键
由马克思文艺理论话语构成的文本是理解马克思文艺思想的基础,但从现象上看,马克思对文艺问题的各种论述比较零散,缺乏理论文本应有的整体性和系统性。 因此,如何理解马克思文艺理论话语的文本性,成为我们理解马克思文艺思想并探索其深层内涵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长期以来,对马克思文艺思想的研究一直停留在字面理解的层面上,原因是现有的许多研究往往侧重于对各种观点的字面意义的分析和阐释,而很少关注它们的深层意义和各种观点之间的关系 造成这一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不能从文学的本质上理解马克思文论话语的特点,从而无法找到一种科学的方法来阅读和解读这些文论话语 正因为如此,我们强调把握马克思文学阐释的文本性是理解其文学思想的基础和前提
文本和文本性的问题始于结构主义文学批评 然而,正如美国哲学家格雷西亚所说,文学批评家关注的文本问题主要集中在如何在解释文本意义时处理作者、读者和文本之间的关系,这种关注导致哲学家们以另一种方式思考文本,即“开始关注文本引起的各种困惑”,从而促使他们“探索文本的性质、对文本的理解和解释以及它在再现过去中的作用等问题”[1] 也就是说,由于哲学家的参与,“文本性”的概念摆脱了结构主义的束缚,具有了更丰富的含义 在讨论马克思文论话语的文本性时,我们关注的是它的哲学意义,即如何理解他的文论话语作为一个文本的性质,进而确定理解和解释这个文本的方式
从马克思文学思想的研究实践来看,理解马克思文学话语的文本性实际上有两种不同的方式 首先是强调马克思文学理论的零散话语,韦勒克的观点可以说是有代表性的 他说:“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主要文学言论是零散的和自由表达的,远非结论性的 它们不等于一套文学理论,甚至不等于探讨文学与社会关系的理论 [2]二是苏联学者里维兹等人编纂的《讲话集》所形成的文本性和文本性,其特点是根据现代文学理论的学科知识,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关讲话进行分类、整理和组合,将马克思原本在不同语境中所说的文学话语置于同一语境即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语境中,从而形成一个系统的文学理论文本,并赋予其另一种文本性。
面对以往的文本性,研究者对马克思文艺思想的理解和阐发,只能建立在孤立阅读他的语录的基础上。这种孤立的阅读,即引用的研究方法,脱离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体系和知识的语境,其实隐含着极大的危险性,从一开始就隐含着曲解的可能,误读几乎是必然的。 这样就形成了一种解释局面,这种局面始终影响着对马克思文艺思想的整体把握,把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和文艺研究的特点归结为一套方法论 但这种处理有意无意地回避了问题的关键点,即是否形成了文学理论的根本标志,本质上取决于它是否有不同的问题意识和研究对象,是否有自己的文学观念和一套相应的概念范畴 因此,马克思是否有自己的文学思想成了一个被反复提及却难以取得共识的悬案,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也就成了一个被不断质疑甚至质疑的问题
然而,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艺术》一书中提出的文本性以及类似的引语与马克思文学理论本身的文本性相悖,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模糊了马克思文学理论话语的语境 引语式摘抄的明显弊端是脱离了马克思相关言论的原文语境,容易导致断章取义的理解 其次,混淆了马克思演讲的知识语境:《论艺术》在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框架中梳理了马克思的相关演讲,却忽略了马克思对文艺问题的论述实际上是在哲学、政治经济学或历史学等非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语境中进行的。 也就是说;马克思的言论有自己的文学研究语境 因此,知识语境的混乱造成了各种误解 第三,在模糊上述两种语境的情况下,必然会切断马克思各种文学理论之间的互文关系,从而失去对其话语深层含义的把握 第四,按照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分类,对《艺术论》进行了整理,从而将马克思的文学话语编成了一篇与现代文学理论几乎相同的文本 《论艺术》的文本性严重阻碍了我们对马克思文艺思想的理解,因为它遮蔽和破坏了马克思文艺理论原有的逻辑结构和理论框架。 例如,在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框架中,政治和美学是一种对立的关系,或者用韦勒克的话说,外部研究和内部研究是有区别的 这种认识使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厌倦了协调文艺与政治的关系 事实上,在马克思的文学理论框架下,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并不一定构成对立关系,相反,它们是相辅相成的 人们现在面临的基本上是一个模糊的马克思
那么,马克思的文论话语具有怎样的文本性?当然,这要从他的文学话语本身的特点来理解 例如,马克思的文学理论话语有其自身的语境,这意味着马克思关于文艺问题的许多思想都是在自己的话语体系中进行的 最值得思考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研究中总是涉及文艺问题 这种现象恐怕不能仅仅解读为一种文学上的修辞格——只是为了让枯燥的讨论显得生动 或者换个说法:马克思为什么以文艺为例来阐述他的政治经济学或者哲学?也许可以这样解释:如果马克思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揭示并批判了资本的现代性,那么文学艺术实际上是他拓展和深化这种分析性批判不可或缺的视角或维度。马克思认为文艺是揭示、分析和批判资本现代性的重要依据 如果这种理解不是不合理的,它提醒我们在讨论文艺问题时要注意马克思思维和语境的特点,这意味着马克思的研究始终关注文艺活动与资本现代性的对立和矛盾 从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马克思的文学话语中存在着一种自我参照的互文关系,即他对文学问题的思考与他的其他研究有关,他的文学言论的碎片化并不意味着马克思没有对文学问题进行深入系统的思考,而是这些思想存在于马克思的其他文本中。 引用是马克思作品的一个特点,所以在阅读他的文学话语时,我们应该注意马克思的思想与其他人的作品之间的互文关系,也就是说,马克思的文学话语的意义需要结合其他相关文本来理解 正是由于对马克思文论话语文本性的这种理解,我们提出了“互文性阅读”的方法
所谓互文性阅读,是指如果我们把马克思对文学、艺术、美学的直接论述,往往以非系统论述的形式存在,如零碎的言论、尚未充分展开的观点或阐述非文学问题的论据,那么存在于其他马克思文本中的相关非文学论述,往往是关于社会历史、政治经济或哲学的,就可以看作是第一文本。 虽然第一个文本是经典作家对文学问题的直接阐述,只是按照字面意思进行的孤立阅读,但由于忽略了第二个文本即马克思主义知识体系的规定,失去了理解其深层含义的语境,导致误读 【/h/】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文学理论观点,即艺术生产与物质生产的不平衡:【/h/】就艺术而言,众所周知,它的某个繁荣时期与社会的总体发展并不成正比,因此与似乎是社会组织骨架的物质基础的总体发展也并不成正比。 例如,将希腊人或莎士比亚与现代人相比较 就史诗等一些艺术形式而言,甚至所有人都承认,艺术生产一旦作为艺术生产出现,就不能再以世界历史上划时代的古典形式被创造出来。所以,在艺术本身的领域里,一些有意义的艺术形式只有在艺术发展的不发达阶段才有可能。 如果说艺术领域本身内部不同艺术类型之间的关系存在这样的情况,那么整个艺术领域与社会总体发展之间的关系存在这样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困难只在于这些矛盾的一般表现 一旦他们的特殊性被确定,他们将被解释
…然而,困难不在于理解希腊艺术和史诗与某些社会发展形式的结合 难就难在,为什么他们还能给我们艺术享受,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还是一个标准的,高不可攀的典范
成年人不能再变成小孩,否则会变得幼稚。 但是小孩子的幼稚不讨大人喜欢吗?难道他不应该尝试在更高的阶梯上重现孩子的真实吗?每一个时代,它固有的性格不都是以它的纯真活跃在孩子的天性中吗?人类在历史上发展到极致的童年,为什么不应该作为永不回头的舞台展现出永久的魅力呢?希腊人是正常的孩子 他们艺术的魅力对我们来说与这种艺术成长的不发达的社会阶段并不矛盾 这种艺术是这个社会阶段的结果,与这种艺术产生和只能产生的不成熟的社会条件永远无法回归是分不开的 [3]
韦勒克在谈到马克思的观点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称之为“意料之外”;然而,他也说这是一个“有问题的理论”,并指责马克思没有用“人类童年及其持久的严重性”来清楚地解释这个问题[4] 事实上,韦勒克根本不明白这段话的真正含义。相反,它表明,即使像韦勒克这样的学者,在不理解马克思理论思想的情况下,也会因为“孤立阅读”而犯低级的误读和误解的错误
这个命题对于理解马克思的文艺思想具有重要意义 然而,为了真正理解其深层含义,我们必须进入本论文的生成语境,这涉及到互文性阅读的问题
首先是艺术制作 匈牙利布达佩斯学派的主要代表马库斯认为,马克思在研究范式上不同于20世纪的哲学理论。虽然他们的理论目标是基于一个核心范畴来解释人类生活和社会,但在对核心范畴的理解上存在着根本的差异 20世纪的主要哲学理论家,包括维特根斯坦、列维-斯特劳斯、伽达默尔、哈贝马斯和波普尔,都以“语言”为核心范畴,而马克思的核心范畴是“生产”,形成了理论研究的两种基本范式:语言范式和生产范式 也就是说,马克思从“生产”的范畴出发,解释了贯穿人类社会和人类历史的各种对立的范畴,解释了各种社会历史问题,进而为当前的社会实践形成了行动纲领 马库斯说:“这两种范式的对立不是逻辑上的对立,而是视角上的对立。” 每个视角都有其合理性,但在原则上是不相容的 [5]并指出,通过研究生产范式,我们可以进一步更清楚地揭示马克思唯物主义的一些特征
然而,对于国内很多研究者来说,艺术生产大概是一个被谈论过的话题,很难说有更多的新意 事实上,许多研究没有意识到对艺术生产的理解需要摆脱现代文学理论的知识框架,进入马克思理论研究的知识语境,从而忽视了马克思赋予艺术生产的丰富内涵 这使得很多理论家把艺术生产理解为隐喻意义上的,等同于艺术创作或文学创作;或者把艺术生产当作一个政治经济学的概念,认为它探讨的是文学活动中生产与消费的关系;狭义的理解是,艺术生产在资本主义时代被视为一种独特的文艺现象,它讨论了商品生产和市场经济如何影响文艺的话题 事实上,如果进入马克思理论研究的知识语境,你会发现,艺术生产本质上是马克思对文艺及其活动本质特征的认同,也是一种不同于审美文学理论的生产文学理论
那么,在生产意义上解释文学、艺术及其活动的性质和特点,与现代文学理论有什么区别呢?这应该从生产研究的独特维度入手 在《剩余价值理论》第一卷中,马克思阐述了生产研究的两个基本维度 他说:
研究精神生产和物质生产的关系,首先要考察这种物质生产本身不是作为一个一般的范畴,而是从一定的历史形态出发 例如,适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精神生产不同于适应中世纪生产方式的精神生产 如果不从物质生产的特殊历史形态来看物质生产本身,就不可能理解精神生产的特点以及这两种生产之间的相互作用 因此,不可能超越庸俗的观点 这一切都是由于“文明”这个词空……它来自于某种形式的物质生产:第一,某种社会结构;第二,人与自然的某种关系 人的国家制度和人的精神方式是由这两者决定的,所以人的精神生产的性质也是由这两者决定的 [6]
马克思的论述明确指出,在研究精神生产和物质生产的关系时,特别是在研究精神生产的特殊性时,必须注意到,这里所说的物质生产具有一定的历史形态,而不是抽象的一般物质生产 接着马克思明确指出,特定物质生产形成的一定社会结构和人与自然的一定关系决定了人的国家制度和精神方式,也决定了精神生产的性质 也就是说,考察生产的这两个基本维度,同样适用于作为精神生产的艺术生产。一定的社会结构和一定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研究艺术生产必须注意的两个基本维度 关于社会结构维度的特征有很多讨论,把人与自然的某种关系作为研究文艺活动的基本维度是马克思艺术生产理论的独特思路,也是现代文艺理论的盲点 马克思曾指出,人与自然的关系反映了技术史的发展。“技术揭示了人与自然的动态关系,人的生活的直接生产过程,从而人的社会生活关系的直接生产过程以及由此产生的精神概念”[7] 因此,从这个维度进行的文学研究将涉及到物化、对象化、形式、技术、技巧和审美之间的关系 从这个意义上说,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体现了马克思切入文艺美学研究的独特方式,对两个维度的强调也体现了马克思对文艺具有两个属性的理解,即社会属性和审美(工艺)属性
从艺术生产理论的两个维度来解释文学文本的意义及其生成过程,显然远远超出了现代文学理论的语言学研究视野,这意味着文本意义的生成过程不仅与作者的表意活动和语言活动有关,而且与政治、经济和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涉及到各种人生经历、政治思想、文化传统以及意识形态、社会制度和组织对文本意义生成机制的参与和影响,以及这些参与、影响与主体审美意义活动之间的复杂关系,极大地拓展了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视野和领域
接下来是童年的比喻 在解释为什么希腊艺术仍能给我们艺术享受,甚至成为一种标准的、不可企及的模式时,马克思用人类的童年给出了解释 然而,一些理论家往往从字面上与马克思的说法作斗争,即希腊艺术因展示了儿童的天真和儿童的本性而获得永久的魅力,从而忽视了马克思论述的深层含义 事实上,将希腊艺术或文化的繁荣与人类童年联系起来并不是马克思的创造,而是许多欧洲学者经常使用的隐喻 比如维科的解释被很多人认可 在《新科学》中,他将这种修辞隐喻解释为一种理论,使“儿童”和“童年”成为一个真实的概念,即他用儿童的心理特征和思维方式解释了他所谓的诗性智慧和诗性逻辑 维科认为:“孩子记忆力最强,所以想象力特别生动,因为想象力只是一种扩大的或复合的记忆。”“这个公理解释了为什么世界在最初的童年时期形成的诗意形象特别生动。 [8]随之而来的浪漫主义运动充分发挥了维科的观点,并因此掀起了一股强调人类童年更有利于艺术创作的原始主义思潮 在维科意义上理解和解释马克思的童年隐喻,使一些人认为马克思说希腊艺术具有永久的魅力,强调想象和艺术特征,将马克思拉入现代审美艺术观的知识框架 【/h/】其实马克思的“童年理论”另有所指,这个古老的比喻被马克思注入了新的内容 这里的童年是指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尚未异化的古代社会 马克思指出,虽然古代社会的生产能力极低,人类的发展也受到很大的限制,但人们只能生活在孤立的地方和有限的关系中,这使得“一个人显得更加全面,这正是因为他没有创造出自己丰富的关系,而且还没有把这种关系作为一种独立的社会力量和社会关系与自己联系起来”[9],所以有可能使“一个人单纯地看待劳动的客观条件”。 在这种生活环境和生产关系中萌发的想象力具有客观的审美内涵;马克思称赞的希腊艺术魅力由此形成 只有在这个前提下,才能理解为什么马克思在对希腊艺术给予高度评价后,明确指出孕育希腊艺术的社会形态终究是不成熟的,永远不可能回归;强调希腊艺术不仅能让人感受到儿童享受艺术的纯真,更重要的价值是鼓励后代的艺术创作“努力在更高的阶梯上再现儿童的真实”[11] 马克思指出,随着历史的发展,现代社会的艺术生产不可能找到只能在不成熟的社会条件下存在的人的感情。只有批判异化劳动,重建人的感情和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再现儿童的真实即人的感情,艺术生产才能超越古代社会的发展繁荣。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思考物质生产发展与艺术发展的不平衡是如何发生的,让我们意识到,虽然人们可以用很多原因来解释这种不平衡,但物质生产与艺术发展不平衡的根本原因是异化劳动及其对人的感情的扭曲和剥夺 对这一事实的认同形成了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独特的社会/政治批判维度和文学价值
在对马克思希腊艺术理论的互文性解读中,其理论研究的问题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维度
强调问题域在理解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中的重要性始于阿尔都塞,问题域的概念不仅是对西方马克思主义人文主义思潮泛滥的批判性回应,也是对如何研究马克思具有方法论意义的理论成果。
“问题域”在中文翻译中有很多译法,如“一般问题”、“问题结构”、“问题框架”、“问题设置”、“理论框架”、“问题类型”、“难题”等。[12] 一方面,多个译名并存表明不同译者对问题域的理解不同,但另一方面,可以说不同译名实际上是译者在问题域的多重意义中对某些意义的强调或凸显 比如“一般问题”以及其他与之相近的译法,如“问题框架”、“问题设定”、“理论框架”,应该突出强调问题域对理论研究的主导地位:一个成熟的理论家的研究工作虽然涉及到很多课题,但他对不同课题的理解和解决都是和他的整体思想有关的,是在他长期思考的问题框架中进行的;这个问题框架对他的各种研究都具有万能、奠基或元问题的意义 “总问题”的翻译不仅强调了它在一个理论家不同时期、不同课题的研究中所固有的规范作用,而且表明不同课题的具体研究实际上是“总问题”的一个分支;这些题目虽然不一样,但因为“总问题”而相互关联 这就是阿尔都塞所说的:“正是问题域的概念揭示了一个由思想的各种主题组成的客观的内在联系系统,即决定思想如何回应问题的问题系统。” ”[13]
译为“问题类型”及其类似的“问题结构”和“问题设置”,凸显了问题域对研究思路和研究方法的规定。他们强调“问题域”与“结构”、“范式”或“模式”一样,通过“问题”的呈现来制约和制约理论家的思维方式及其走向 西村在解释什么是问题域时强调的正是这种方法论和提问功能 他说,问题域“包括思想者,也就是说思维在不知不觉中被强行推向某个方向‘思维结构’。 ‘问题域’使得在形式上确定各种问题成为可能,同时也使得对那些问题提出各种答案成为可能,这是一种极其严格定义的思维结构”[14] 他的定义倾向于将问题域理解为一种思维过程或思维方式 结合上述翻译的意义,我们可以看到问题域与结构主义的“结构”和哲学解释学关注的“问题”具有相似的意义
之所以说“问题域”是一个类似于“结构”的概念,是因为阿尔都塞最初提出了“问题域”,这显然与他的结构主义知识背景有关 对他来说,“问题域”是一个非常类似于“结构”的概念,可以看作是一种限制思想家认知的知识结构或问题结构。他对问题的现有的和可能的解释都与这种知识结构或问题结构所规定的思想有关 从这个意义上说,“问题域”的定义强调,作为一种结构,不仅是理论家产生各种思想的思想空,也是理解他的各种言论和思想必须回归的语境和基础 问题域是制约理论家思想生产的结构系统。他对各种主题的发现和解释都是在这种结构中进行的,并受制于这种结构体系
如果说结构主义的“结构”主要是从思想家被移动的角度来解释问题域,那么哲学解释学的“问题”则是从一个积极的方面来理解问题域,而强调“问题”在解释活动中的优先地位则是为了表明任何意识形态理论都是在其独特的“问题”中形成的:“问题的结构预设在一切经验中。 如果不提出问题,就不能有经验。 在理论研究方面,提出“问题”的必要性在于“问题的出现似乎开启了被问事物的存在”[15] 正是因为“问题”或问题集形成的问题域,世界才有了在理论家眼中思考的意义 因此,从一个理论家的“问题域”中,人们可以发现,他把自己要探索的现象作为“问题”来思考和“建模”,他的研究对象就形成了,他解释这个对象的理论也因此随着问题而发展;这是一个“以问题为导向”的过程
基于这一认识,我们认为,把握马克思理论研究的问题域,是从他零散而不成熟的文学话语中发掘他的文学思想和研究理念的可行途径 那么,马克思理论研究的问题域是什么?
从马克思的著作来看,提出“问题”,然后通过“以问题为导向”来构建具体的研究对象,分析复杂的材料,确定研究思路,始终是他从事理论研究的一个重要特征和基本方式 马克思在阐述《资本论》研究中的“问题”时,明确表达了带着“问题”进入研究的过程 《资本论》是马克思最重要的著作,也是对其思想理论最系统的阐述 从这个意义上说,《资本论》提出的“问题”和对问题的研究可以看作是对马克思理论研究特点的概括 马克思说:“我想在这本书里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相应的生产和交换关系。”"这本书的最终目的是揭示现代社会经济运动的规律。"“我的观点是把经济社会形态的发展理解为一个自然历史的过程。 不管一个人主观上对各种关系有多超然,他总是这些社会意义上的关系的产物 [16]这表明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要研究的基本问题是资本与现代性的关系 沿着这一思路回顾马克思的著作,我们会发现,将现代性与资本主义发展联系起来的思想已经形成并延续下来 马克思在1845年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资本主义工业“第一次创造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一个文明国家和这些国家的每一个人都依靠全世界来满足自己的需要,因为它消除了过去各国自然形成的闭关锁国...它建立了现代大型工业城市——它们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取代了自然形成的城市。 无论它渗透到哪里,它都摧毁了手工业和工业的所有旧阶段”[17] 在《共产党宣言》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类似的思想。马克思对资本与现代性关系的解释被公认为是对现代性的经典描述:“资产阶级除非不断地对生产资料进行革命,从而对生产关系进行革命,进而对所有社会关系进行革命,否则无法生存。 相反,保持旧的生产方式不变是过去所有工业阶级生存的首要条件 生产的不断变化,一切社会条件的不断动荡,永恒的不稳定和变化,是资产阶级时代与以往一切时代的区别 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和相应的崇敬的思想和意见都被消灭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在没有固定之前都将是旧的 所有等级的、固定的东西都消失了,所有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 不仅如此,马克思关于资本与现代性关系的思考也构成了《资本论》的一个主题。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他特别指出,资本和现代性既是外在的,也是内在的,“资本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定的、社会的和历史的生产关系”,“简单的资本概念必然包含着资本的文明趋势”[18] 因此,可以说,探讨资本与现代性的关系是马克思理论研究的问题域,马克思对包括文艺问题在内的各种问题的理解和阐释都应该在这个问题域中阅读和思考 也就是说,如果把马克思的文学理论话语看作是他的理论研究的整个对象的有机组成部分,认识到这些文学观点的问题和思考都源于他的理论研究的问题域,并在他的问题域中阅读这些言论,就意味着我们有可能还原这些言论产生的理论语境,找到阅读这些言论的意义的方法,找到它们之间潜在的逻辑关系 此外,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问题域是资本与现代性的关系,这已成为许多学者的共识
界定马克思理论研究的问题域,使我们认识到,他对文艺问题的思考,实际上是建立在与现代文艺理论完全不同的问题意识、知识语境和理论基础之上的 马克思关注和论述的不是一般的、超历史的、纯粹的文学、艺术和美学,而是在资本与现代性的关系中进行的文艺活动 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批评关注的不是“文学是什么”这样的问题,而是在资本与现代性的现实关系中思考和探讨“文学是什么”的问题。 对资本现代性问题域的批判和反思,赋予了马克思文学批评话语丰富的社会历史活动内涵,这是现代文学理论美学话语所没有的 根据马克思理论研究的问题域理解马克思文学理论话语的意义,理解马克思文学批评理论的知识结构,把握其不同于一般文学批评理论的特征,对于研究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中国形式特征,确定中国形式建构的方向,具有重要的理论依据
参考:
[1][美国]第1页和第2页。
[2][美]韦勒克:《现代文学批评史》,第3卷,杨自伍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第319页。
[3][德]马克思:经济手稿,1857-1858年第34页。
[4][美]韦勒克:《现代文学批评史》,第3卷,杨自伍译,上海:翻译出版社,1991年,第285页.
[5][匈]马库斯:《语言与生产——范式批判》,李大强等著第3页。
[6][德]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一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296页。
[7][德国]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注“89”。
[8][意大利]维科:《新科学》,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第104页。
[9][德国]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第56页。
[10][德国]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34页。
[11][德国]马克思“问题结构”可参见阿尔都塞:《认识论的崩溃》,牛建科译问题框架”可以在俞武进和陈雪明的《外国马克思主义哲学流派》中找到。关于“问题设置”,参见杜《的马克思主义在阿尔都塞》问题域”参见麦克拉伦《马克思之后的马克思主义》,李志译;“理论框架”见徐崇文《西方马克思主义》“问题式”见于张一兵的《问题式、症候式阅读和意识形态:阿尔都塞的文本阅读》;参见陈悦的《哲学与政治:阿尔都塞读本》。
[13][法]阿尔都塞:《捍卫马克思》,谷亮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第54页。
[14][日本]西村第287页。
[15][德]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第1卷,洪汉德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第470和471页。
[16][德国]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8页和第10页。
[17][德]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6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