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乔治·斯坦纳是当今在世的著名比较文学家。本文首先介绍了他关于“什么是比较文学”的观点,接下来回顾了他走向比较文学研究的机缘,最后总结了他在比较文学研究领域里的贡献。
关键词:斯坦纳;语言;翻译;思妥耶夫斯基;哲学;托尔斯泰;拉丁语;比较文学研究;诗歌;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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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乔治·斯坦纳是当今在世的著名比较文学家。本文首先介绍了他关于“什么是比较文学”的观点,接下来回顾了他走向比较文学研究的机缘,最后总结了他在比较文学研究领域里的贡献。 【关 键 词】乔治·斯坦纳/比较文学 【作者简介】李小均,深圳大学外语学院。 一 1994年,牛津大学设立了韦登费尔德爵士比较文学客座教授讲席一职。乔治·斯坦纳应邀担任首位客座教授,可谓实至名归。在就职典礼上,斯坦纳以“什么是比较文学?”为题,做了一次精彩的演讲。这篇文章后来收录进了他的散文集《未耗尽的激情》[1:142-159]。 斯坦纳开门见山指出,无论语言、艺术或音乐,任何重要的接受行为,都离不开比较。当我们接触新鲜事物时,总是下意识地将其与熟悉的东西进行类比,找出异同,为其定位。即使是最为激进、革命的东西,也不可能无中生有、空穴来风,总能找到蓝本或源泉。现代主义的口号“日日新”,就其逻辑和内涵而言,都包含了比较在内,因为它脱离不了这个简单的问题:“比什么更新?”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品味的偏好,说到底,还是因为比较所致。在人类的心理认知过程中,比较是最基本的手段。法语中的“理性”和“比较”共享一个词根(raison),足以说明,人类作为理性的动物,生来就具有比较意识。换言之,比较在人类生活中无处不在。 斯坦纳话锋一转,把话题集中到文学上来。他指出,文学研究和艺术阐释,从诞生之日起就与比较结下了不解之缘。早在雅典时期,人们就比较某个作者(如荷马)作品中的方方面面,或者比较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索福克里斯和欧里庇得斯对同一神话主题处理的异同。随着拉丁文学的兴起和发展,荷马与维吉尔、希罗多德和李维,这种作家的相互比较是课堂教学和修辞练习的家常便饭。最具代表性的是普卢塔克,他用分门别类的比较方式写下了《希腊罗马名人传》。中世纪,教士和学童都会用心比较西塞罗和狄摩西尼、维吉尔和忒俄克利托斯、塞涅卡和欧里庇得斯。文艺复兴之后,比较的畛域不断扩大。比如,约翰逊博士将德莱顿和蒲柏相提并论,布瓦洛令高乃依和拉辛比权量力,司汤达让莎士比亚和拉辛同台较技。17、18世纪的“古今之争”,18世纪末到19世纪的浪漫主义和新古典主义之争,加剧了文学研究中的比较意识。无论是华兹华斯还是雨果,都是文学比较里的行家。 斯坦纳顺势抛出问题,既然文学研究与生俱来离不开比较,那么,何谓比较文学?它与一般性的文学比较有何区别?斯坦纳承认,这些问题很复杂,尝试给出的简短回答只是一己之见。他首先否认存在所谓的比较文学“理论”。他认为,“理论”只在科学领域有确凿的意义和可证伪的标准。但在人文学科领域,使用“理论”一词,纯粹是盲目的自大。文学和美学的经验与判断,归根结底,不过是主观直觉或偏见。因此,他没有为比较文学下一个全面的定义。在他看来,比较文学至多是“一门精致而颇费工夫的阅读艺术,一种聆听口头和书面语言行为的方式,只不过重点突出了语言行为的某些方面;这些方面在任何文学研究模式中都没有忽视,但在比较文学中获得了重中之重的地位。”[1:150] 斯坦纳认为,比较文学作为学科,重点关注三个领域。首先是翻译研究。自然语言的千姿百态,为比较文学提供了优游其中的大花园。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存在着约两万种人类语言。巴别塔的崩塌,不是灾难,而是福祉。它给了人类自由去透视、重绘、表达生存世界。每门语言建构了各自的生存世界,如同语言之屋的每扇窗子,朝向不同的景观。每门语言都有独特的时间意识、空间意识和梦幻意识。任何语言的灭绝,都意味着一种独特世界观的消亡,一种记忆、现实和未来的消亡。这种损失的代价难以弥补,关闭的是“可能性的伤口”;正如克尔恺郭尔所言,人类要进步,就必须向“可能性的伤口”敞开。作为跨越语言边界的比较文学,面临两大任务:一是厘清语言内部的特性,尤其是其历史和现实“世界观”的自足性;二是尽可能澄清语言之间相互理解和误解的前提、手段和局限。简言之,比较文学作为一门理解的艺术,聚焦于翻译的成败。斯坦纳延续他在《巴别塔之后》的观点:理解即翻译。只不过跨越语言边界的翻译,将这过程的复杂性、困难性凸显。因此,翻译的各个方面,如翻译史、语词文法手段、严格的直译或最随意的改编,这些对于比较文学研究来说都十分重要。语言间的转换、译本的比较、翻译策略的争执,都是比较文学研究的题中之意。比如,研究《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100多个英语译本,就相当于体验英语的发展史,从中可管窥英语情感和对古代世界再现之间连续但不断变化的关系。 斯坦纳认为,比较文学第二个重心是文学文本在时空中的传播与接受。这是将翻译置为比较文学研究首要任务的自然逻辑。但他没有使用语意暧昧的“影响研究”这个术语,因为这容易给人“穿凿附会”之嫌。在此,他强调实证性的研究,比如认真调查某时期或某地的出版史、书刊销量和译介的数量、图书馆藏的情况,从中可能得出富有启发的结论,回答谁在阅读、阅读什么、在什么情况下阅读。斯坦纳认为,与什么在流通这个问题同样重要的是,为什么有的不流通?相比于某些作家、作品和文学流派在不断地跨越边界,有的却只能泥足于本土。比如,莎士比亚的作品,词汇繁富、语句复杂,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走出英国,走向世界;相比之下,戏剧力量足以匹敌、语言简洁老练更胜一筹的拉辛,其影响却局限于法语世界。乔治·艾略特,堪称是英国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但在域外却很难显山露水;爱伦·坡,作品因不断受到译介和模仿,在波德莱尔、马拉美、瓦莱里眼中成了重要的诗人,乃至身价倍增,誉过于实。这些现象没有现成的答案,需要仔细深入的研究。斯坦纳最后说,“不可译、可译而未译、译而未被接受”,这三种现象,都是比较文学研究中棘手的难题和挑战。 斯坦纳认为,比较文学的第三个重心是主题研究。俄罗斯形式主义者和结构主义人类学家的研究都已表明,文学作品的母题是有限的。世界各地的神话、民间文学和口传故事中,都有频繁出现、受规则限制的叙述陈规。比如,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三”这个母题:《俄狄甫斯王》中的三岔路口、《李尔王》中的三个女儿、《卡拉玛佐夫兄弟》中的三个儿子……表面上看都是涉及三种诱惑和选择的不同故事,但实际上都受同一深层结构的制约,“只有一个故事,唯一的故事”,那就是关于“追问”的故事。单就西方而言,20世纪的艺术、音乐、电影、文学,不断地借助古典神话中的意象,如俄狄甫斯、厄勒克托拉、美狄亚、奥德修斯、纳喀索斯、赫拉克勒斯和海伦。在此,进入了比较文学的深水区域。这些母题为什么有限?世界其他地方的文学贡献了怎样重要的母题?它们在不同的艺术样式中如何嬗变?这些构成了比较文学主题研究的重要课题。 斯坦纳小结道,对语言和翻译的持续关注、对文本接受和影响的考察、对主题异同和嬗变的研究,固然是一切文学研究的组成部分,但只有在比较文学中,这三个方面及其创造性的互动,才得到特别的重视,由此构成了比较文学作为学科的特性。 斯坦纳的演讲没有就此结束,而是根据个人经验,提出了四个方面,供比较文学研究者探索。前两个与语言相关:一是阿拉伯语,二是拉丁语。众所周知,西方文明的根源在于希腊文化和希伯莱文化。但文化传递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几经波折。一度,古希腊和希伯莱文化的精髓,要靠伊斯兰文化来延续。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一个特别时期,在西班牙某些地方,伊斯兰教、犹太教和基督教和平共处,希伯莱语、阿拉伯语和拉丁语互通有无。斯坦纳感叹,西方今日缺少精通阿拉伯语的学者、思想史家、文学史家和文学批评家,能够阅读和判断渗透进拉丁语中的伊斯兰文化因子。他猜测,阿拉伯人不仅传承了古希腊的医学知识,还传承了更多的自然科学和哲学知识。这些知识通过翻译又断断续续地渗透进了拉丁语中,从而传递进了中世纪人的耳朵。因此,探讨伊斯兰文化对西方文化的影响,是迫不及待的课题。而拉丁文世界也同样有待清理。自罗马帝国覆灭到19世纪晚期,拉丁语一直是欧洲法律、政治、哲学、科学和文学的核心用语。从阿奎那到莱布尼茨,从培根到哥白尼、开普勒和牛顿,他们在哲学和科学领域中的论说、讨论和批评,使用的都是拉丁语。文学中亦然,弥尔顿、波德莱尔、丁尼生、霍普金斯,都是擅写拉丁文的大家。若意识不到拉丁文的底蕴,就很难全面评估他们的文学成就。然而,今日西方亦缺乏精通拉丁文的大家,这给欧洲比较文学的核心地带留下了一片空白。只有清理好欧洲各国世俗文学共享的文化遗产,才能使其比较文学更上层楼。 另外两个值得探索的领域与跨学科有关:一是不同艺术形式之间的跨越;二是诗与哲学的跨越。一首诗歌、一出戏剧或一部小说,与激发它产生的图像或其他艺术形式不可分,与为它配置的背景音乐不可分,与根据它改编的电影、广播或电视不可分。雅各布森称之为文本的“变形”,斯坦纳认为这是比较文学研究中关涉理解和评价的重要成分。戏剧《哈姆雷特》生命常青,离不开其他诸多艺术形式的再现,如歌剧、电影、绘画,甚至芭蕾。斯坦纳透露,他在接下来的几周的讲座中,将围绕“塞壬之歌”的主题展开:荷马的史诗、毕达哥拉斯的音乐、乔伊斯和卡夫卡的小说、超现实主义画家马格利特的绘画,这些都是他引证的题材。总之,比较文学不只是文学的比较,更是将文学和音乐、绘画、雕塑、电影等领域组成交响乐章、彼此烛照的应许之地。关于诗与哲学的跨越,斯坦纳坦言,这是他个人激情之所系。斯坦纳抱持调和的态度,认为所有的哲学都是言语行为,离不开语言、风格、修辞、再现。再抽象的思想,也要付诸语言来表达。因此,哲学和诗的“互文性”,对于阐释学而言,是最为迷人和有益的研究课题。
内容摘要:乔治·斯坦纳是当今在世的著名比较文学家。本文首先介绍了他关于“什么是比较文学”的观点,接下来回顾了他走向比较文学研究的机缘,最后总结了他在比较文学研究领域里的贡献。
关键词:斯坦纳;语言;翻译;思妥耶夫斯基;哲学;托尔斯泰;拉丁语;比较文学研究;诗歌;批评 作者简介: 二 斯坦纳走上比较文学道路,绝非偶然。在演讲中,斯坦纳附带提到了比较文学的历史与之和犹太人的瓜葛。他说,比较文学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草创阶段,与法国的德雷弗斯事件所诱发的历史危机和情感危机不无牵连。而20世纪的犹太人与比较文学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在无休止的流亡过程中,犹太人要跨越时空和语言的边界,处处无家,处处为家。这种情形与比较文学的身份和内涵一脉相承。比较文学中的经典作品——奥尔巴赫的《摹仿论》,就是在流亡途中诞生。北美比较文学的兴衰,很大程度上也是由犹太裔学者左右。随着欧洲纳粹的兴起,一大批精通多语的犹太学者幸运地来到北美。由于受到大学院校中保守传统的英语系的排斥,他们只有进入比较文学系。经过默默耕耘,将这块北美学界中的边缘地带,带到了学术舞台的聚光灯下。比较文学发展史上的艰难曲折,与犹太人的命运休戚与共,都充满了某种流放或离散的哀伤。 斯坦纳1929年出生于巴黎。父母都是奥地利的犹太裔。斯坦纳的父亲生性敏锐,很早就预感到在维也纳继续生活会大祸临头,因此与新婚妻子在1924年移居法国。15年后,同样的预感再次改变了斯坦纳一家人的命运,在德国纳粹攻入巴黎的前夜,他们乘船离欧赴美。多年后,斯坦纳以深情的笔触写下了他作为“一种幸存者”的感受。生活的动荡带来语言的漂流。对于常人而言,这可能是灾难,但在斯坦纳眼中,这却是福祉。“我的母亲是如此地维也纳作风,她常常在讲话时,以某种语言开头,用另一种语言结束。她并未意识到,这种情况造成了令人目眩的扬抑顿挫及语意变化。语言在屋子里流动,饭厅和客厅是英语、法语、德语。”[2:95]斯坦纳在回忆录《勘误表》中写道,他成年后试着找出最初的语言,但却徒劳无功,“无论是日常用语或心算,阅读理解或听写,法文、德文、英文对我而言同样地‘自然’”。因此,他总是骄傲地宣称这三门语言都是他的“母语”[2:95]。加上后天习成的意大利语,斯坦纳成了西方学人中罕见的精通多语的学者。这为他在比较文学研究领域做出卓越贡献提供了语言的基石。 如果说,作为语言奇才是靠了天分,那么,斯坦纳的博学靠的是勤勉,正所谓“才自内发,学以外成”(《文心雕龙·事类》)。斯坦纳的父亲对他期望甚高,从小课子极严,令其博涉西学典籍,尤其是荷马史诗和莎士比亚戏剧。斯坦纳在纽约上完法国古典中学,接受了法国教育强调文科训练的洗礼,学会了希腊语和拉丁语。1947年,18岁的斯坦纳通过中学的毕业会考,选择入读耶鲁大学。但就在新生访校日,接触到一位学长,获悉耶鲁大学对犹太人只是出于“非常有限的礼貌”。恰逢其时,芝加哥大学在传奇校长哈钦森的掌舵之下,力倡自由教育。斯坦纳认为,这更接近他“理想大学的理念”。经过一场特殊的测验,斯坦纳转投芝加哥大学。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获得了学士学位。毕业后,他选择进哈佛大学深造,专业是比较文学。但哈佛大学人文学科领域研究的寥落令他相当失望。1950年拿下学位后,斯坦纳对前途非常绝望。就在心灰意冷之际,他给哈钦森校长写信,希望获得芝加哥大学的罗德奖学金,结果得偿所愿。依靠这笔奖学金,斯坦纳回到欧洲,进入牛津大学,攻读文学博士学位[3:316-324]。 斯坦纳在牛津大学的岁月不太如意。上个世纪50年代初,英国正经历经济危机。生活方面的困难倒好克服,难过的是心智追求少有知音。他对到牛津大学英文系来拿英语文学博士不以为然,认为这种学位制度本身就是美国和德国的“舶来品”。斯坦纳的博士论文《悲剧之死》在答辩前一波三折,直到1955年才通过。1952年,斯坦纳进入《经济学人》杂志社,撰写英美关系和外交方面的文章。1956年,斯坦纳受《经济学人》的派遣,回到美国做关于原子能的报道,由此结识了普林斯顿大学高级研究院的原子能专家奥本海默。经过一番简短交谈,奥本海默邀请斯坦纳入驻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成为该机构第一个研究人文艺术的学人。1958年到1960年,他在普林斯顿大学任教。期间,曾经作为富布莱特学者访学奥地利。1961年,剑桥大学丘吉尔学院成立,急需招兵买马,尤其需要一位有科学背景的人文学者。斯坦纳得天独厚的经历,让他把握住了这次良机。 来到剑桥大学的斯坦纳很快成为明星教师。1959年他出版了第一本专著《托尔斯泰或陀斯妥耶夫斯基》,在学界声名大震。两年后,《悲剧之死》问世。此外,他还有意识地传承为“普通读者”写作的传统,在报刊上发表大量的文章。这些文章在1967年结集,以《语言与沉默》为题出版。在此期间,斯坦纳最大的贡献是将他所谓的“中欧人文主义”呈现给了英语学界。他最早向英美的读者介绍本雅明、阿多诺、列维—斯特劳斯、卢卡奇、君特·格拉斯、海德格尔、策兰等人,如今,这些人在英语世界已形成巨大的批评产业。在这本文集里,斯坦纳还探讨了大屠杀之后语言与沉默的关系。有些文章在学界引起激烈的批评和讨论,如《夜语》(主题是色情文学与语言生命力)、《空洞的奇迹》(主题是德语在纳粹统治之后的败坏)。然而,斯坦纳的卓越表现却引起了剑桥大学资深文学教授的嫉妒。在1969年的晋级答辩中,他们未让斯坦纳通过。斯坦纳将自己的遭遇和利维斯博士相提并论。利维斯在剑桥挂鞭时只是讲师;相比之下,剑桥对斯坦纳更“大度”,他享受教授的薪资待遇,被聘为“杰出客座研究员”(这一头衔一直保持到现在,毕竟他是丘吉尔学院的开山元老)。在剑桥升职受挫后,斯坦纳决定离开学院,专心从事自由写作。早在1967年,他就接替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埃德蒙·威尔逊的衣钵,开始为《纽约客》撰文。在主笔该刊文学批评的30年间(1967-1997),他发表了130余篇文章,就大量的社会问题和文学文化事件做出了精彩的评论。毫不夸张地说,他是威尔逊“最理想的传人”[3:1]。 1974-1994年,斯坦纳接受日内瓦大学的邀请,担任英语及比较文学教授。1994-1995年,荣休后的斯坦纳受邀担任牛津大学比较文学客座教授。2001-2002年,斯坦纳荣膺哈佛大学诗歌教授,在诺顿诗歌讲座上开讲,后来结集成书,即《大师与门徒》。 刘小枫先生曾感叹,“喜欢念书的人无不企望从学时师从好老师,但天命并不安排每个时代都出现好老师;读书人是否碰上一位好老师,只能靠运气。像姜亮夫先生那样,曾先后师从廖平、王国维、章太炎,让人觉得,他把从学的福气享尽了,令我们只有艳羡的份儿。”[4:288]斯坦纳一生出入欧美知名学府,其运气之好,让人羡慕。在《勘误表》中,他专章回忆了自己的师承。在中学时代,他就受惠于耶鲁大学法国文学专家、古典学者吉恩·波尔什。在芝加哥大学时期的诸师中,有弥尔顿专家、历史主义与伦理政治倾向的学者恩尼斯特·索尔拉克;有指引他走向海德格尔的大哲学家列奥·施特劳斯;有重视实践伦理的政治家理查德·麦克基恩;有新批评派的泰斗、著名诗人艾伦·泰特。在牛津期间,他得到正义感极强的文学批评家亨利福·豪斯教授的指点。在普林斯顿任教期间,他得到诗人、评论家、散文家布来克默的青睐。在剑桥,他与神学大师唐诺德·麦金侬、皮耶·布当等人结为莫逆。在日内瓦大学,他结缘于犹太神秘主义宗师格尔修·朔勒姆和著名的人文主义学者亚列克西斯·费罗能柯[2:141-163]。 韩愈在《与于襄阳书》中写道:“士之能享大名、盈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5:8]大师与门徒在学问的薪火相续中,休戚相关,如水波相继。斯坦纳的人生际遇和问学之路,当可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