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笑了笑,站起身,说,我真的这么美吗?好了,我去做饭了。天明就喜滋滋地去书桌旁备课了。
晨雨有时想,天明已经很好了,你的心怎么还能够这样呢?天明读师范时跟她一个班,人帅,学习好,字也写得好。读二年级的时候,他就对她发起了猛攻。之前她对他是从来没有那个心思的。当她接到他第一封信的时候,她就被他那文采飞扬的词句和潇洒飘逸的字体震住了。他的信像雪花一样的飘向她,当她接到他第九十九封信的时候,已经快要毕业了。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她把自己交给了他。后来,就结婚,生子。后来,日子就稀里哗啦地流淌到现在了。
过去的日子里也有浪漫,也曾手牵着手去散步,去爬山;也曾出双入对,如胶似漆,黏糊得很。天明处处顺着她,工作也很上进,是教学能手,都早就评为中学高级教师了。天明饭菜也做得好,只要有时间,都会争着到厨房露上一手。其实,这是对晨雨的关心体贴,他怕把晨雨累坏了。晨雨的身体不是很好,胃上有些小毛病。现在,孩子到外地读书去了,他们依然出双入对,经常散步。做夫妻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好了。可她的心怎么还能够那样呢?一直潜伏在心里的那个人,怎么那么突然就出现了呢?要是他一直潜伏着,也很好。
天明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晨雨也会定定地看着天明的身影,看着看着,天明就变成了姚小天,看着看着,姚小天就为他前世今生的那个人唱起了《一路上有你》。
丰盛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姚小天说,晨雨,吃饭了!
晨雨微笑着坐到桌子边,一副幸福样。
晨雨从恍惚中走出来,姚小天就变成天明了。
天明傻乎乎地笑着说,我的好老婆,你尝尝我的手艺,好吃吗?
晨雨连忙点头,说,好吃好吃。
晨雨觉得很对不起天明的。可天明却一副傻乎乎的幸福样。
七
姚小天出差到了晨雨所在的县城。白天忙完了事,晚上躺在宾馆的大床上,晨雨就在他的脑海里活起来了。其实,在他来之前,就想到晨雨了。但他不想提前告诉她,他要给她一个惊喜。再说,要是挤不出时间来见晨雨一面,提前说了,不是让她失望吗?现在,工作顺利完成了。这个夜晚,是属于自己的了。他摸出手机,斜躺在床上,给晨雨打电话。
电话响的时候,晨雨正坐在窗子边,看满天繁星。正值夏夜,微风暖暖的从窗口吹了进来,带着植物的体香,让人惬意。天明刚好把厨房里的事做完,身上还系着围裙。他一边解围裙,一边哼着张学友的《一路上有你》。他哼得太随意,以至于完全跑调了,变味了,他都浑然不知。
半年前,晨雨从电脑上下载了这首歌,要天明学着唱。天明没有唱歌的天赋,左嗓子,唱歌左得厉害。他都跟着张学友学了几十遍了,还是左得一塌糊涂,要高高不上去,要低低不下来。最后唱出来的,完全变成了另外一首歌。起初,他是根本不想学唱歌的。他说,晨雨,我根本就不是唱歌的料,你怎么就是要我学唱歌呢?
晨雨说,我就是要你学唱歌,我就是要听你唱歌!《一路上有你》,多好听的歌!你听那个词,写得多好啊!
天明笑着说,是啊,我也喜欢这首歌,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是的,老婆,这些歌,都唱在了我心里。就像是专门写给我们的一样。可惜我唱不好。但是我喜欢听。你要我唱,就像是让公鸡下蛋,让牯牛下儿,实在太难。但你要我唱,我就唱,只要你喜欢听。天明一唱,晨雨就笑,天明唱得很认真,很忘情。晨雨看着看着,天明就不是天明了,而是姚小天了。晨雨笑着笑着,眼里泪水就出来了。
天明就说,不唱了不唱了,一唱你就笑话我,还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晨雨抹了一把眼泪,说,你唱啊!我就喜欢听,人家那是笑你笑出眼泪来了,人家是感动了。
天明就一边唱一边走过来,轻轻搂住晨雨的腰,动情地说,老婆,你喜欢听,天明就为你唱到天边月儿圆。晨雨的泪水就更汹涌了。
晨雨打开电话,一看,是姚小天的电话。猛然间,心跳得厉害。她用手按着胸口,定了定神,语气尽量平静地说,喂,哦,是师兄,你好啊!你在哪里?
姚小天笑着说,你猜!
晨雨说,我怎能猜到啊?
姚小天说,我就在你们县城,来出差,工作顺利完成了,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很想见见你!
晨雨高兴地说,好啊!稀客,你住哪里?
姚小天说,云海酒店,403。
晨雨说,我知道,离我家不远,二十分钟就可以赶到。师兄,你等着啊!
天明解下围裙,歪着头看着晨雨,说,谁啊?你有事?不是要一起散步的吗?
晨雨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激动,说,我们上一届的同学,姚小天,省电视台的。你知道吧?
天明说,不知道,你怎么认识他?
晨雨说,上次跟我们学校的英子姐到省上培训认识的,跟英子姐一个班的。
晨雨边说边走进卫生间,她把卫生间的门关严实,她才喘了一口气。她的脸上、身上都出汗了。她在心里说,这个姚小天,怎么这么突然就来了呢?她忽然感到害怕。她是多么的想见一见这个梦里梦外的姚小天。现在,姚小天就在身边了,她为什么又那么害怕呢?她知道自己的心,是不能拒绝他的。姚小天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心伤;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段荒唐;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阵叹息。她在心里说,姚小天呀姚小天,你说,我们到底属于哪一种呢?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感情告诉她,晨雨,你应该单独去会一会你前世今生的那个人,你想他都想的神魂颠倒了。可理智告诉她,晨雨,你的丈夫天明对你这么好,既然去见校友,去见师兄,还是带上你的丈夫吧!
晨雨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用冷水洗了脸。心平静了许多。她说,天明,我们一起去吧!
天明说,一起去好吗?我不认识他呢。
晨雨说,去了不就认识了吗?都是校友呢!不是要散步吗?一举两得呢!
天明说,英子跟他是同学,他肯定也打电话给英子了!
晨雨心里明白,他肯定不会打电话给英子的。但她说,也许吧!
姚小天激动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晨雨激动地答应了他,二十分钟后,这个前世今生的人儿就会站在他的面前,恍若在梦中。他把被子拉了又拉,把两个杯子洗了又洗。本来已经洗过澡了,但他还是快速把身子又抹了一遍。还在头发和腋下喷了些随身所带的香水。然后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