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他又梦到那天,画面遥远,仿佛隔世的经年。
梦醒后,酒已凉,难入喉。他眯起眼看着江南氤氲的水汽,忽地想起她也爱极了这个动作,只不过,她看的是江南的草长莺飞。
“烟遥,这江南和你在时一样,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依旧是你最爱的苏杭。。”
“烟遥,你走后我便买下了这戏楼,我想啊,等在这里,也许哪一天你倦了累了乏了还能在这里歇歇脚。”
“烟遥,等你回来,这江南便又是一个春天……”
他起身,暖了酒。三杯入喉,一杯愁一杯伤一杯惘,尽是凉薄茫茫。
他醉了,倚着小轩窗,半边脸被临街的华灯照亮半边脸沉埋在阴影里,漆黑的眸中破碎了一地的星光,闪烁着的是那些回不去忘不了的记忆。
也只有在这半梦半醒的时候才能想起她,想起初见时她一袭青衣水袖,半面黛妆。想起她对他说:“待我卸去粉黛便与你过着教子为安的日子,等我可好?”
她让他等她,他等了。可等到最后却只换回一句公子珍重。她转身后连回头都不曾有,他对着西湖桥头消失的那一抹倩影痴望良久。
人们都说戏子薄情,可怜了他那份心痴,他笑笑不说话。他不恨,就当此生从未遇见。
半月后,传来她病死他乡的消息。有人说,她早知自己病重,便忍痛辜负了所爱,只怕死后所爱之人为她耗尽年岁。人们听后戚戚落泪感叹戏子多情。他听后仰天大笑,笑得疯癫。
曾几何时,他对她说过:这世间最苦之事不是死生别离而是天妒良缘。当日无心之话,怎想今日竟一语成谶。
她走了,他的心也随她去了。该流的泪在那一日也流尽了,余生便只剩思念。
夜色入凉,他已斜靠窗棂沉沉睡去。眼角有泪,嘴角却勾成异常好看的一个弧度。他许是又做梦了,梦里也许有个青衣水袖半面黛妆的姑娘对他说:“ 待我卸去粉黛便与你过着教子为安的日子,等我可好?”
梦太短,余生太长,岁月诸多薄凉。最相思是黄泉碧落,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