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歌声响起来,是小林的手机铃声。小林皱了一下眉头,接着电话快步走出办公室,可同事们还是听到了他父亲的大嗓门。父亲打电话让他回家,意外的是这次没说要钱。
最近小林越来越后悔给父亲手机了,老家里没安电话,有事儿父亲就用公话。为了方便,小林把自己不用的旧手机给了父亲,父亲确实是方便了,可却不方便了小林。父亲的电话随时都会打过来,不分什么场合。父亲老了,可年轻时吆喝牛练就的大嗓门一点儿没变,打电话当然会先吆喝小林那土得掉渣的小名儿,而且,每次打电话几乎都是为了要钱。家里怎么那么多用钱的地方啊,什么要买化肥农药了,要用收割机割麦子了,表大爷的孙子要过百日了,总之,父亲不缺要钱的理由。小林心里就免不了有些怨言,自己只是个工资不太高的小职员,日子确实过得不宽裕。更可气的是父亲的胃口越来越大,前些日子,父亲掉了个牙,非要镶个很贵的烤瓷牙,小林不得不掏了两千元,可他却只是去乡卫生院安了颗粗劣的假牙。当然,小林的不满只能埋在心里,母亲走得早,父亲拉扯大他哥儿俩也实在不容易。
小林还有个哥哥大林,人很木讷又口吃,四十多岁了还没成家,农忙时和父亲料理那几亩地,平时就到城里打工。大林有的是力气,钱挣得不算少,花钱的地方也不多。想到哥哥,小林的心里禁不住一紧,为他上大学哥哥卖掉了多少力气啊!哥哥就在小林所在的城市里打工,他把自己悬挂在接近竣工的楼房外墙,用极度别扭的姿势把坚硬的混凝土外壳打钻出一个个圆孔。这无疑是个很危险的工作,但小林实在帮不了哥哥什么,只能叮嘱哥哥常到他家里去,哥哥却很少去。
周末小林就揣上几百块钱回了家,父亲没提要钱的事,却吞吞吐吐说些不着边的话:“二娃子啊,爹说不定哪天就走了……”“二娃子啊!这些年你给了爹不少钱,是不是爹想咋花都行啊?”小林让父亲有话直说,自家人用不着绕圈子。父亲就去挖盛麦子的大缸,竟然挖出一大包百元大钞,整整六万块!这些钱有小林给的大林挣的也有父亲从嘴里省的。父亲听别人说可以买什么养老保险,要小林也给哥哥买,“我老了,有你哥儿俩,你哥干不动活儿的时候可怎么办啊!”父亲浑浊的老泪流下来,小林的泪也流下来……
小林带回了父亲从麦子缸里挖出的六万元,六万啊,都能买辆说得过去的私家车了。小林做梦都想有辆车,眼看周围很多人都买了车,人高马大的他却骑着个女式电动车,说不出的别扭。要不,先买辆车吧,等过几年再给哥哥买保险?不行!如果这样自己也太没良心了,父亲和哥哥多不容易啊!其实,不给哥哥买保险也行,等哥哥老了就接到自己家里,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啊!六万块钱真是搅得小林寝食难安……
可是,小林没料到的是大林却出事了。他竟然从施工的楼房架子上失手掉了下来,生命垂危!小林飞奔过去,哥哥用最后的气力交代了后事。大林自己攒了六万块养老的钱,要留给弟弟买车。“老二啊……你看人家都有车了呢!”“人家都有了!”小林上学时,每次哥哥给他买东西都是这么说的,人家有的,哥哥希望弟弟也有啊,可哥哥自己连老婆孩子都没有啊!小林的心破裂成数不清的碎片……收拾哥哥的遗物时,发现一个放音机,是多年前哥哥给小林买的,早被小林扔掉了,哥哥却又带在身边,还用个餐巾缝的袋子包裹着。小林安下放音键,歌声响起来:“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