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下半夜两点,屋子里的灯却还在亮着。屋角的床上,一个年轻人披了一身台灯呆滞的光线,早就开始木然地重复着同一的动作。
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叹了一口气。点上香烟,才吸两三口又灭掉。他从枕边挑了本杂志,无精打采地翻动着。这一夜,又将是彻夜难眠。
这并非由于他晚饭后有喝浓咖啡的习惯,也并非由于象往常那样,担心第二天一早要上班。他已辞去了一家电气公司的技师职务,想独立干点事业。直到伏资,一切还算顺利,就是还没获利。但事到如今,复职已不可能,再加上对来来的忧虑,怎么能入睡呢?任何人当他感到前途渺茫时,都是难以成眠的吧。
他合上书本,眼睛一眨一眨地呆呆地把脸转向屋门。刚要打个咳声,又蓦地止住了。他发现门把手一点一点地轻轻转动。正当他惊恐地注视时,门把手转了一个圈,干是,门开了。
毋须说,这可不是失眠者的错觉。
从那里悄悄地闯进来两个人,都用黑布蒙住了脸。
“喂,别出声!别伸手摸电话之类的。反正那个东西是在这儿。”其中的一个说。
漆黑锋亮的枪对准了年轻人的胸口。他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什么东西都不要,连命也不打算要。只要一件,假如肯赏光的话。”
另一个在房间里转了转,靠近窗子时说:“哥儿们,有啦。”他边说边抱起那里的摆设——金鹦鹉。
“好。赶紧装进皮包里。”
顾不上枪的威胁,年轻人声音嘶哑地说:
“噢,单单要那个呀!那是个纯金的鹦鹉!不行啊,那是我苦心制作的营业用具呀。”
端枪的家伙冷笑一声,讥讽地说:
“少废话!你在哪儿听说过有由于乞求而停止行抢的强盗?”
“这,我是很懂的。不过,那个还得……”
“不成。老子可是喜欢金子。而且,你把这种东西放在窗旁,从外边就可以看得见它闪闪发光,刺激了我们,你咎由自取。这和那些既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就会被流氓跟上的姑娘是一码事。嗯,你这是自作自受,死心塌地吧!
“说得太刻薄啦。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们要什么都可以,唯独那只鹦鹉,请你们饶了吧!”
“讨厌。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啊,还有。假如你去报告警察,那可就轻烧不了你。”
“是,是。”
“假如知道你报告了,这枪子儿就会不知从什么地方向你飞去。”
“明白了。决不去报告警察。我发誓。”
“好啦。喂,撤!”
持枪者和把金鹦鹉装进皮包的那个家伙,消失在门外的黑夜中。
“哥儿们,咱们干得可满顺利呀!”
汽车行驶在深更半夜的路上,俩人在里面议论着。
“嗯,咱哥儿们的事,从来不会有漏洞。假如不留下指纹,就决不会暴露。前几天袭击宝石商的事,万一露出什么马脚,要稳住,没什么打紧的。喂,后面没有盯梢的呀!”
“我不担心。”
汽车忽而加速,忽而慢驶。拐来绕去,好不容易才到达他们窝藏赃物的地方。
“到啦。这个A公寓三楼,有我们隐蔽的‘家’。这儿,什么人也不会发觉的。”
“来吧。把皮包拿到屋里去。”
他们在屋子里打开了皮包。
“太漂亮啦。”
“嗯,正因为是金子的,啥时候看了都好受。那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而且让人神清目爽。俺可是最喜爱金子的。”
“谁还不是一样啊。哎,那个青年人,做这种东西,是打算搞什么营业呢?”
“不知道。也许是打算创办一种什么鹦鹉教之类的宗教,把这东西当作供奉的器物吧。哎,这算不了什么。明天。要赶紧把它化成金条。”
“啊,还能睡一会儿吗?”
“嗯,睡前要把至今赚的钱计算一下。不搞搞就睡不着。哎,计算机……”
在灿灿发光的金鹦鹉跟前,他接二连三地按着计算机的键盘。
翌晨。响起了敲门声。
“能是谁呢?喂,快把鹦鹉藏起来!”
他揉搓着发困的眼睛,打开了门。刹时睡意全消。站在他面前的手握方形箱子和拉杆的男子正是昨天夜间那个年轻人。然而他装作没事似地跟这个年轻人打起招呼。
“您是谁,有什么事呀?”
“请把昨晚拿来的那个金鹦鹉还给我。”
“怎么回事。你见过我的面吗?”
“没有。我们这是初次见面。可是金鹦鹉就在这儿。”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是来找碴儿打架的吧。”
他刚一逞凶,青年人放下箱子,打开,拿出了录音机。
“哪儿的话。这有证据。我在鹦鹉的身上安装了话筒和小型无线电机。这个嘛,是我煞费苦心才发明的。它把一切全记录下来了。我就是凭这个天线找到发报地址的。”
年轻人一只手拿出拉杆,一只手打开录音机的开关。磁带开始转动,接着放出下面的对话:“哥儿们,咱们干得可满顺利呀!……嗯,咱哥儿们的事,从来不会有漏洞……”
“怎么样,性能不错,连声音都没有失真。”
“嘿,我们忽略了这种装置。但是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白白放走你的。把录音带烧掉,否则饶不了你的命。”
任凭枪又一次亮在面前,年轻人却满不在乎地说:
“用不着这样。这磁带的复制品,我已经委托给朋友了。所以,假如我死,他们会马上送给警察。”
“没蛋,你究竟要我们怎样?”
“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既然一切是为的创办一种营业,那么咱们先进行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