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决定再到酒巴间去试试看。可是他没到与同事们常去的那个酒已,说不定那里已被警方设下了圈套呢。
这是一间他常去的酒巴。每当他心绪轻松时,便去那里悠然自得地独自畅饮。推开门,进到里边,数月之别,这里没多大变化。他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请照常……”
“您说照常?”服务员这样反问。
——这里也是如此!店里的青年女招待来到跟前打招呼说:
“先生来啦,您西服的色调真棒,好气派呀!”
“也许我真的漂亮吧!我还喜欢听您说好听的话呢。可惜的是,虽说是几个月没来,竟被遗忘了,真叫人扫兴!”
“嗳哟,上次先生光临过……那是……”
青年颓丧了。他想:我不但知道这个女招待的名字,甚至还给她送过礼物,求过爱呢!那个服务员也非常熟识,是经常一起玩掷骰子的家伙呀。以前因为在这里觉得痛快,所以从不吝惜酒钱。我理所当然是个好主顾,连这些都被忘了?
但他们又不象是在开玩笑和演戏,也不会俩人同时患了健忘症吧?他们竟然彻底不知道我的存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其原因,也许是当我烧掉了全部身分证明之类的东西时,“我”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些证明好比是现代的护身符啊。真的如此?
虽说不可能,可谁也不认识我,这倒是事实。也许是在新租的那间屋子中了邪气?还是我“不愿被人捉住”这种念头传染了别人,才弄成这样?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搞鬼?如何是好?
第二天,青年灵机一动,来到了他的债主那里。这是往常他最怕见的人物。可现在不同了。钱这种东西。即使借方忘了,债主也不会忘记的。现在必须弄清楚是否还有把“我”仍看成“我”的人。对方即使出门,也不会立即报告警方,他一定会先要钱的。
“有人吗?”
“哪一位?”
“欠钱没还,前来道歉。先凑齐了利钱,给您送来。给您添麻烦了!”
“是吗?可是我不记得曾借钱给你呀?送钱还我,当然感谢。可我不能白白收别人的钱啊。”
“您真的不记得我了?”
“是的,不认识你。”
通常,这理应松口气,喜出望外才对。可眼下这位青年却不是这样,他反倒很不高兴。我这是怎么啦?
青年又拨了电话:
“喂,伯父,是我。”
“你是哪一位?不应当叫我伯父啊。”
“请认真想想,是我啊!”
青年反复重复自己的名字,可还是得不到他所期待的反应。
“讨厌!倒象自来熟似的,是不是搞得神魂颠倒啦?”
电话被挂断了。是否要去一趟试试?青年想。算了,反正大概都是一样,无论是谁,都变得这样离奇古怪。
青年回到自己房间,沉思起来。我是个独生子,双亲对我非常疼爱。可是,在我念中学时,父亲就死干公伤事故,真是天灾横祸。领了一笔抚恤金,还有伯父的接济,才总算是从学校毕了业,在公司找到了工作。刚松了口气,可紧接着母亲又病故了,那当儿真是悲痛欲绝……
这些经历,多么寒酸凄凉。想到此,青年感到不寒而栗了。世间有这么多的人,竟没有一个是我的相识!
他如同被抛到一望无际的荒原,无论走到哪里,也遇不到一个人。有念及此,不免孤寂之感油然而生。这真是虽生如死。可是,要想摆脱这种处境……
对,到公司去试试。虽然会因拐款潜逃而受处分,失去提升的希望,可那里有自己的熟人。即使被当成坏人,也比被漠视强些。
来到公司,真是很想念哪!他向熟识的同事打招呼说:
“喂,好久不见了。”
“哦……”
不是预期的反应。接着青年站到了科长桌前,说道:
“科长,我干了不应该作的事,知道错了,来向您道歉。”
“我的确是科长,可您是哪一位?”
听到这样的答话,青年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我啊!我挪用的公款,打算想尽办法偿还。”
“听口气,您好象曾经是这里的职员,有身分证明之类的吗?”
“我虽然没有那东西,可这里所有人的名字,我都能知道。”
但是,无论是谁都用奇异的目光看他。青年绝望了。离开了公司。他想:公司里谁有什么毛病,谁有什么爱好,连这些我都了解,他们却谁都不认识我了!
既然如此,只好依靠警察。青年采取了这一行动。
“我来自首。”
“这就对了,作了坏事总是要被发现的。与其等待被逮捕,还是自首这条路好,可以减轻刑事处分嘛。那么,干了什么事啦?”
“携款潜逃。”
对方离开了座位,回来后说道:
“可是,并没接到此案的被害申报呀!”
“也许因为是企业,考虑到对外信誉,只在内部了结了吧。可是,我的确把收来的款拐走了,请调查清楚吧!”
青年被扣留下来,接受审查。可是第二天,竟如下通知了他:
“打听了你收过款的店铺。没得到准确的答复。也到过你以前往过的公寓问过,说不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当然,也去公司查了帐本,可没有那笔亏空呀。”
“不会有那样的事!”
“你听着阿,我们也曾向你所说的原籍打听过,那里的户籍册上,也没有你名字啊!”
“难道有这样的事?”
“也许是由于操劳过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被罪恶感所迷住了吧?仅仅说是有罪而无证据,就不能把你继续关在这里啦。请回吧!”
“回去,回哪里?”
“有住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