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赋家的郎官身份对其赋作的影响

内容摘要:西汉赋家大都曾任郎官。武帝重用郎官赋家,使之参政议政,于是他们在“朝夕论思,日月献纳”的内朝政治环境中,将赋作从个人咏怀抒写发展为国家政治之颂美,促成了赋、颂两种文体的结合;昭宣后郎官赋家逐渐被边缘化,沦为文学侍从。扈从娱乐之赋引发了人们对赋体价值的反思和讨论。成哀之后经学氛围盛极,在以经学培养郎官的风气之下,以扬雄为代表的郎官赋家对赋的讽谏功能做了新的探索。

关键词:郎官;赋家;赋;司马相如;扬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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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西汉赋家大都曾任郎官。武帝重用郎官赋家,使之参政议政,于是他们在“朝夕论思,日月献纳”的内朝政治环境中,将赋作从个人咏怀抒写发展为国家政治之颂美,促成了赋、颂两种文体的结合;昭宣后郎官赋家逐渐被边缘化,沦为文学侍从。扈从娱乐之赋引发了人们对赋体价值的反思和讨论。成哀之后经学氛围盛极,在以经学培养郎官的风气之下,以扬雄为代表的郎官赋家对赋的讽谏功能做了新的探索。

  【关 键 词】郎官/赋家/赋/司马相如/扬雄

  【作者简介】蔡丹君,女,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博士后。发表过论文《荆雍地域与宫体诗的兴起》等。

 

  关于西汉赋家,人们常有这样的认识:他们政治地位低微,类于帝王近身之倡优。如黄震在其《黄氏日钞》卷四六中云:“相如文人无行,不与史事,以赋得幸,与倡优等,无足污简册,亦无足多贵责。”①黄震还认为司马相如“素行不谨”,亦类“倡优”。而历来武帝时文学侍从为倡优之论,多以东方朔、枚皋为例:“朔、皋不根持论,好诙谐,上以俳优畜之,虽数赏赐,终不任以事也。”②事实上并不能如此一言概之。

  西汉著名的赋家,并没有普遍沦为倡优,他们大都曾拥有具体职事,多为郎官。这种情况,尤以武帝时期及之后为甚。贾谊、严助、董仲舒、东方朔、刘向、王褒等人曾任太中大夫、中大夫;严助又与司马相如、枚皋等人曾任掌顾问应对、奉使出差之议郎;还有司马相如在景帝时所任“武骑常侍”,扬雄所任黄门侍郎,东方朔、王褒、冯商等担任过的“金马门待诏”等诸职,均属郎官系统。且需要注意的是,“在武帝身边的赋家普遍爵秩较高,十位重要赋家中,曾任二千石(包括中二千石、比二千石)的,就达七人,东方朔和枚皋虽然‘常为郎’,但随扈左右,‘默贵幸’,他们或尊爵显,或亲近武帝,其官衔几乎由武帝之喜怒哀乐好尚而定”③。“言语侍从之臣”所思、所论和所献纳者,大都与时政朝廷有所相关。如东方朔拜太中大夫是因奏事方获升迁:“是日因奏《泰阶》之事,上乃拜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赐黄金百斤。”④过去一味称赋家为“文学侍从”并认为其地位低下,乃是误解。

  在西汉一朝,郎官这一职务的获取途径及其事务内涵和政治地位,往往随着政治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因而,郎官赋家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政治际遇。这种政治身份既是赋家仕途的起点,也是他们的话语身份。影响赋家创作赋体文学的重要因素有很多,但这种政治身份,应当也是其中之一。关于政治身份与文学作品之间究竟存在何种关系,本文将尝试展开论述,以见教于方家。

  一 武帝时赋家以郎官出仕的基本情况

  郎官制度在秦朝即已存在,《汉书·百官公卿表》云:“郎中令,秦官,掌宫殿掖门户,有丞。”⑤至西汉时,郎官的人员数量和职能都得到了扩充,成为一个更为庞大的系统。郎官系统主要有三类官职:第一类是“掌朝议”的“大夫”。“给事中亦加官,所加或大夫、博士、议郎,掌顾问应对,位次中常侍。中黄门有给事黄门,位从将大夫。”⑥大夫负责论议,有太中大夫、中大夫(后更名为光禄大夫)、谏大夫,太中大夫等。他们与外朝公卿大臣相对应,作为中央政治顾问,是为了分去丞相、御史大夫、列卿下至六百石官吏之权⑦。郎官系统中深得皇帝信任的重要人物,又形成了一个相对于从事具体事务工作的“外朝”而存在的中心决策层“内朝”(又称“中朝”);第二类是“郎”。“郎”分为“议郎”、“中郎”、“侍郎”、“郎中”四级,无定员,经常多至千人。“议郎”是文官,职能与大夫同,充当皇帝顾问,参与政事,因不必在宫廷内宿卫,又称“外郎”、“散郎”。而“郎中署郎”、“侍郎”、“郎中”都是武官,平时宿卫宫廷,战时随皇帝出巡或一同出征、随行护位。这类随从人员,还包括《汉书·百官公卿表》提到的“侍中、左右曹、诸吏、散骑、中常侍”等职务⑧;第三类是级别更低的期门、谒者等。关于郎官系统本身,已经有过很多研究,在此不再赘述。

  郎官出入宫禁,直接服务于皇帝,他们的政治地位在当时被视为是尊荣而重要的。在秦时和西汉早期,郎官主要是从上层社会的子弟中选拔。西汉初年的郎官,非富即贵。汉制规定,二千石以上官员出任三年,可得以一子为郎,实际上有时候还可以多子为郎,如韩延寿、李广三子皆为郎⑨。对此,董仲舒评价说:“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⑩而平民人才即便“以赀为郎”,也可能难获升迁。如张释之“以赀为骑郎”,“十年不得调,亡所知名”(11),司马相如在景帝时“以赀为郎,拜武骑常侍”,由于不受重用,不久辞职离去(12),皆为此例。故而武帝之前,朝廷“固不能得贤才”(13)。

  当时的“贤才”大量聚于藩国。汉代前期藩国力量强大,诸多文人前往依附。但是,在藩文人一般是门客身份,心态自由,甚至声称“何王不可曳长裾”(14)。枚乘自吴王转投梁孝王门下,司马相如自梁国“归蜀”等,都反映汉初文士在身份和选择上的自由。即便名声远播,他们的社会身份、地位也并不稳定和明确,有类先秦游士。

  武帝即位之后,开始着力于扩充郎官系统。当时战争频繁,为换取财力支持,于是拓宽了“以赀为郎”的渠道。《汉书·食货志》载:武帝即位,“干戈日滋……财赂衰耗而不澹。入物者补官……自此而始”。其后“府库并虚,乃慕民能入奴婢,得以终身复,为郎增秩,及入羊为郎,始于此”(15)。同时,为加强皇权,吸纳地方藩国人才,武帝“待以不次之位”,天下“鬻者以千数”(16)。武帝的征士行为,打破了之前郎官系统主要为子弟所占的局面,文学人才也开始从地方向中央集中。七国之乱平息之后(前154),虽然淮南王刘安和河间王刘德的藩地构成了新的文学中心,但朝廷的“左官之律”、“附益阿党之法”(17)和“推恩令”,使得藩国聚才之力渐微。元光元年(前134),郡国举孝廉制度颁布,“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于是董仲舒、公孙弘等出焉”(18)。从此,这批“出入禁门腹心之臣……并在左右”,“作为重大决策的参谋、顾问,以弥补宰相才干不足的缺陷”(19)。

  当时从地方涌向长安的文学人才,大多成为班固所说的“言语侍从之臣”:“故言语侍从之臣,若司马相如、虞丘寿王、东方朔、枚皋、王褒、刘向之属,朝夕论思,日月献纳。”(20)当然,这个群体,还远不止《汉书》所概括的这几位,只是《汉书》取材有限,写入的是当时较为重要的文士。《汉书·东方朔传》云:“是时,朝廷多贤材,上复问朔:‘方今公孙丞相、兒大夫、董仲舒、夏侯始昌、司马相如、吾丘寿王、主父偃、朱买臣、严助、汲黯、胶仓、终军、严安、徐乐、司马迁之伦,皆辩知闳达,溢于文辞,先生自视,何与比哉?’”(21)汉武帝罗列的这个名单,可以让我们看到当时“言语侍从之臣”的基本阵容。《资治通鉴》卷一七中亦概括道:“上简拔其俊异者宠用之。庄助最先进,后又得吴人朱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东方朔、吴人枚皋、济南终军等,并在左右,每令与大臣辨论,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数屈焉。”(22)材料中“宠用”一语,说明他们深受皇帝的重视。

  武帝时,主父偃、徐乐、严安、终军、东方朔等人皆是因奏事活动赏识进入到权力中心的。而以武力、刑名见长的游士,则受到排斥。丞相卫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韩、苏、张之言乱国政者,请皆罢。”奏可(23)。这说明,征选郎官,主要的着眼点还是希望他们有益于国政,而并非为了倡优之乐。其实,“言语侍从之臣”在汉初即有,如文帝在极短时间内破格升任擅长“论议”的贾谊为“太中大夫”(24)。但此时与前代不同的是,成为郎官的途径多了一条,即“奏赋为郎”。“赋”在当时被视为一技之长,如司马相如因奏赋而再度为郎。通晓《楚辞》也是被视作一种才能,如朱买臣“武帝时得庄助之荐,拜中大夫”,是因其“说《春秋》,言《楚词》,帝甚说之”,于是“与严助俱侍中”,成为郎官。之后,武帝令其与反对筑朔方的公孙弘辩论,实现内朝郎官与外朝大臣辩论之责。“武帝既招英俊,程其器能,用之如不及。时方外事胡、越,内兴制度,国家多事,自公孙弘以下至司马迁,皆奉使方外,或为郡国守相至公卿,而朔尝至太中大夫,后常为郎,与枚皋、郭舍人俱在左右,诙啁而已。”(25)但是,即便如此,东方朔也常常参与了谏诤:“朔虽诙笑,然时观察颜色,直言切谏,上常用之。自公卿在位,朔皆敖弄,无所为屈。”(26)时代为文人提供了上升渠道,赋家因此在精神面貌上显得十分积极和进取。另外,武帝时的“言语侍从之臣”升迁速度也很快:“郡举贤良,对策百余人,武帝善(严)助对,由是独擢助为中大夫。后得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东方朔、枚皋、胶仓、终军、严葱奇等,并在左右。是时,征伐四夷,开置边郡,军旅数发,内改制度,朝廷多事,屡举贤良文学之士。公孙弘起徒步,数年至丞相,开东阁,延贤人与谋议,朝觐奏事,因言国家便宜。上令助等与大臣辩论,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数诎。其尤亲幸者,东方朔、枚皋、严助、吾丘寿王、司马相如。相如常称疾避事。朔、皋不根持论,上颇俳优畜之。唯助与寿王见任用,而助最先进”(27)又如“(主父)偃数上疏言事,迁谒事、中郎、中大夫。岁中四迁”(28)。

  可见,武帝对郎官系统的增秩、扩员,直接造成了文人、赋家集中于朝廷。“朝夕论思,日月献纳”的创作环境,与之前文人聚集在藩国时期相比,截然不同。

内容摘要:西汉赋家大都曾任郎官。武帝重用郎官赋家,使之参政议政,于是他们在“朝夕论思,日月献纳”的内朝政治环境中,将赋作从个人咏怀抒写发展为国家政治之颂美,促成了赋、颂两种文体的结合;昭宣后郎官赋家逐渐被边缘化,沦为文学侍从。扈从娱乐之赋引发了人们对赋体价值的反思和讨论。成哀之后经学氛围盛极,在以经学培养郎官的风气之下,以扬雄为代表的郎官赋家对赋的讽谏功能做了新的探索。

关键词:郎官;赋家;赋;司马相如;扬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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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朝夕论思,日月献纳”环境中赋颂文体之结合

  在武帝扩充郎官系统、赋家聚集中央之前,赋体还仅仅是藩国文人进行个人抒怀、咏物的体裁,而此时,郎官赋家笔下之赋很自然地融入了政治话题或者对中央政权的颂美。这意味着赋文体的功能和艺术表现方式都发生改变。以下来分析这一变化形成的过程和表现。

  “武帝内中于辞客之侈张,而外以经术为附会”(29),他通过大臣辩论的方式,来统一政见——让郎官近臣表达以皇帝为核心的“内朝”系统(30)的意志,郎官赋家因此具备参政或提供顾问之权:“上令助等与大臣辩论,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数诎。其尤亲幸者,东方朔、枚皋、严助、吾丘寿王、司马相如。”(31)司马相如虽因为口吃较少参与政论,但其赋作吸纳了此种政治智慧。《难蜀中父老》、《喻巴蜀檄》等,设问辩论,主张中央王朝应“博恩广施,远抚长驾”,实现“遐迩一体,中外提福”,阐明开发西南夷之战略意义,以完成大一统之大局(32)。此类成熟的政治观点,当不是一朝一夕和一人的思考结果,而应是集体的政治智慧。身在“内朝”的郎官赋家,从与大臣辩论和“朝夕论思”等活动中获得了富有时代智慧的政治见解。司马相如自称写一篇赋,是“几百日而后成”(33)。那么,这个时间较长的写作过程中,“朝夕论思”的政论环境,正可以给他这样的创获。

  “朝夕论思,日月献纳”的开放式群体写作环境,更方便赋家从社会、政治视野中取材,这深刻地改变了过去缠绵于个人曲折心思的抒写模式。政治事件以及一些富有政治寓意的内容,在当时的赋作中很常见。司马相如在“复召为郎”后“还宜春宫”、为“奏赋以哀二世行失”所写的《哀二世赋》,使用的虽然是长于抒情的兮体,但也是政论之赋。其中“观众树之蓊兮,览竹林之榛榛。东驰土山兮,北揭石濑。弭节容与兮,历吊二世”(34)等句子,胸怀开阔,视野宽广,于登高之际问古今,充满了自命为当政者代言的骄傲感和使命感。此外,相如大赋中的礼仪与校猎场面的描写,也是对政治气势的宣耀。即便其中“架虚行危,撇入窅冥”(35)的玄虚内容,下笔亦非偶然,而是暗陈皇权之神秘。此较西汉初年,已大为不同。贾谊的赋作大都是抒一己之怀:《吊屈原赋》虽用及兮体,实有类于《逍遥游》,畅谈人生追求理想;《鵩鸟赋》探讨万物天道,乃哲学之奥思。景帝时,藩国如枚乘《笙赋》,邹阳《柳赋》、《酒赋》、《几赋》等咏物赋,占现存藩国作品总量的近90%。藩国文人和藩王之间的知遇之恩,是这些赋作的常见主题。而枚乘的《七发》除了有个政治意味的开头,全篇仍是咏物赋的作法。其《梁王菟园赋》虽有新意,但缺乏较为开阔的政治胸怀和国家气象。可以说,在司马相如之前,西汉散体赋基本上不具备政治场合性和仪式性,本质不离于贾谊“为赋以自广”(36)的命意,而并不具备表达时代精神和历史使命感的功能。

  另外,武帝时郎官赋家常出使边境、传令地方的使臣活动,也对他们的赋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武帝时期,“时方外事胡、越,内兴制度,国家多事,自公孙弘以下至司马迁,皆奉使方外”(37)。严助自吴来,武帝独擢为太中大夫,“遣助以节发兵会稽”(38);司马相如自蜀地来,武帝就让他去安抚蜀地父老,并出使西南夷(39);枚皋“拜为郎,使匈奴”(40)。使臣语言天分极高,心思细密,善于论辩,在外交时宣扬国威,长于夸颂。正如钱穆所云:“有辞赋文学之士颂功德,而不免于夸。”(41)司马相如之赋正是借使臣之口“颂功德”。《上林赋》中,亡是公摆出来自中央朝廷者的姿态,来教训子虚和乌有先生“不务明君臣之义,正诸侯之礼”(42),即是一种“使臣之文”。宣教式的《难蜀父老赋》中,“使者”带着政治立场和说服目的出场,“借蜀父老为辞,而己诘难之,以风天子,且因宣其使指,令百姓皆知天子意”(43)。其文议论之色彩甚浓,还采用了问答体。使者游历远、见识广,赋中人文地理知识也很丰富,与围绕案头物事所写的短小的藩国咏物赋迥异。

  应中央政治的需要,当时郎官赋家还将施用于最高场合的“颂”体,融入到赋体中。汉人乃是从《诗经》“六义”之角度来理解“颂”体的。直到东汉郑玄仍认为:“颂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无不覆焘,无不持载,此之谓容。于是和乐兴焉,颂声乃作。”(44)他认为讲述“天子之德”,即是“颂”的任务。此释义为挚虞继承,云:“功成治定而颂声兴,于是奏于宗庙,告于鬼神,故颂之所美者,圣王之德也。”(45)其后刘勰亦云:“颂者……斯乃庙堂之正歌,非妄飨之常咏也。”(46)可见,最高场合、正面颂扬,乃是颂体重要特征。《汉书·艺文志》保留了多篇“颂”文题目,如《孝景皇帝颂》、《圣主得贤臣颂》等,所涉社会等级均为最高。再则,颂体往往以三言、四言为主,语言较为收敛。刘师培曾因句式辨析赋颂:“颂主告神美德,与赋之‘铺采’、‘体物’者有殊。故文必典重简约,应用经诰以致其雅。在赋如写八句,在颂则四语尽意。盖赋放颂敛,体自各别也。”(47)四字八字之间,赋、颂文体特征有别。

  当时内廷之颂声和郎官赋家的赋作相互影响。《汉书·礼乐志》载:“至武帝定郊祀之礼,祠太一于甘泉……采诗夜诵……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多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48)“多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所指的“数十人”,很可能就是内朝“朝夕论思,日月献纳”之人。而“十九章之歌”很可能即存于《汉书》的《郊祀歌》十九章。这些诗篇应该作于武帝时期的不同年份和不同作者之手,每篇都没有固定的程式,有三言,有杂言。《天地》这篇从语言上看甚至是短小的赋,《日出入》篇则是黄老滋味犹存,有似谣谚。《天马来》全篇是由四段“天马来”开头的句子组成三言体;因颂宛马,不乏草原民歌风味和言及昆仑、阊阖的想象之美。

  司马相如之赋,有“颂”的影子。他的赋作言及天子,谈论诸侯之事;描写皇帝改易奢侈之风的行为,节奏鲜明,语句整齐,文势铺张,短句铿锵。如《上林赋》云:“于是历吉日以斋戒,袭朝服,乘法驾,建华旗,鸣玉鸾,游于六艺之囿,驰骛乎仁义之涂,览观《春秋》之林,射《狸首》,兼《驺虞》,弋玄鹤,舞干戚,戴云干,揜群雅,悲《伐檀》,乐乐胥,修容乎礼园,翱翔乎书圃,述《易》道,放怪兽,登明堂,坐清庙,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内,靡不受获。”(49)相对于骚体赋而言,减少了长句之使用,更显文风气势。三言的部分,与《郊祀歌》十九章中的《练时日》用三言来描摹“灵”之来去的祭祀场景,非常相似。《练时日》云:“九重开,灵之斿,垂惠恩,鸿祜休。灵之车,结玄云,驾飞龙,羽旄纷。灵之下,若风马,左仓龙,右白虎。”(50)同样是宏大华丽的。《上林赋》当早于《练时日》产生,因此当时赋、颂之间的影响不是单方向的。此外,古奥艰深之句在相如赋中也增多,有类于颂。“邹阳、枚乘之文,骈偶句式有所增加,但其文辞尚属平易精炼。至司马相如,不仅大量运用排比、对偶句式,其文辞亦渐趋华美、艰深与古奥。”(51)“华美”、“艰深”和“古奥”,正是向颂体看齐,走向“举止矜贵,扬榷典硕”(52)的特色。

  武帝时期,郎官系统的扩充以及武帝对于郎官赋家的重用,给赋的创作带来了特别的创作环境。郎官赋家在朝廷“朝夕论思,日月献纳”,丰富了政治智慧和视野,在受命“造为诗赋”用于郊祀的同时,将颂体的特征融入赋中,歌颂国家政治、时代精神,因此丰富了赋体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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