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明清时期文学作品中的徽州图景表现为山水、乡村、财富、书香世界的叠印,徽州男人大多具有崇“德”、好“文”、豪侠的文化风貌,徽州女人则知书达理、任劳任怨、遵从封建伦理。这些徽州图景给予我们三重启示:文学图景和现实图景相对应、文学图景因现实图景的特殊性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文学图景和地域文学存在着交叉关系。五徽州人无论是山水徽州还是乡村徽州,无论是财富徽州还是书香徽州,构成真正徽州的图景的是徽州人。注释: [1]目前已出版的徽州地域文学研究的著作只有韩结根的《明代徽州文学研究》(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朱万曙的《徽州戏曲》(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两种。
关键词:文学图景;徽州人;山水;黄山;文学作品;乡村;生活;文化;财富;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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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明清时期文学作品中的徽州图景表现为山水、乡村、财富、书香世界的叠印,徽州男人大多具有崇“德”、好“文”、豪侠的文化风貌,徽州女人则知书达理、任劳任怨、遵从封建伦理。这些徽州图景给予我们三重启示:文学图景和现实图景相对应、文学图景因现实图景的特殊性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文学图景和地域文学存在着交叉关系。 作者简介:朱万曙,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 公元1121年(宋宣和三年),歙州改称徽州,下领歙县、休宁、黟县、绩溪、婺源、祁门六县,当地人习惯称“一府六县”。从此,“徽州”府以及“一府六县”的建制一直沿袭到民国年间,其间婺源县被划归江西省,不久在胡适等人的呼吁下,又划回属于安徽省的徽州。 徽州的山水既是美丽的风景,也为徽州人的生存预设了重大难题。这里山多田少,土质不利于粮食生产。明清两代,徽州的人口快速增长,粮食供给不足和人口增长的矛盾日益突出,迫使徽州人只能向外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他们凭借着刻苦耐劳的精神,很快在商界崭露头角,成为了和晋商齐名的地域性商帮。徽商“虽为商贾,咸近士风”,用现代历史学者的概括就是“贾而好儒”,由于徽州重视文化教育的传统,他们从小就多多少少地接受过教育,在经商过程中,他们又注重结交文人士大夫,从而让他们的故乡徽州不断地进入文人的视野里,进而成为他们经常书写的文学图景。 今天的徽州,从行政区划上已经不再当年。婺源县在1949年被划归江西省,绩溪县也于上世纪90年代被划入宣城市。“徽州”的地名只保留在一个区的建制中。但是,徽州作为一个从唐宋时期沿袭到民国年间的地域,其特殊的地理环境所形成的文化积累,使之和其境内的黄山一样,在上个世纪开始引人注目,并且形成了一个以其历史文化为主要研究内容的“徽学”。应该说,历史学界对徽州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文学界对徽州的研究还方兴未艾[1]。有基于此,本文试以明清文学中的徽州图景作为探讨内容,这既是从文学研究的视角对“徽学”的丰富,也是试图从文学图景的视角展开的对地域文化的解读,期望得到学界同仁的批评指正。 一 山水徽州 就地理位置而言,徽州位于今安徽省的南部,因其在长江以南,故也属于“江南”;而在安徽,它则被称为“皖南”。徽州境内多山,著名的黄山以及道教名山齐云山都在其辖区内;新安江源自徽州,流经千岛湖,再入富春江,是通往外界的重要水路。这样的地理形势,使得徽州偏僻而不闭塞;既保持着世外桃源的宁静,又不乏江南的秀丽风光。这一切,使得它自唐宋以来就成为众多文人流连驻足的所在,并且将它书写为美丽的文学图景[2]。 徽州山水秀美,引无数文人竟向往。据嘉靖年间编纂的《新安名族志》记载,任昉“为新安太守,尝行春,爱富资山水之胜,遂家焉。后名其居曰昉村溪,唐太宗九年,又改其村为任公村,溪为任公溪。”[3]而发现徽州的山水之美、加以描写并表达喜爱之情的作品也早已有之。北宋诗人苏舜钦有诗云:“新安道中物色佳,山昏云淡晚雨斜。眼看好景懒下马,心随流水先还家。”诗作不仅表现了徽州景色之佳,还表达了诗人以此为家的心境。 如果说在宋元之前,文学家对徽州山水之美的发现和描写还很有限,到了明清时期,随着徽商的足迹遍及各地以及他们和文人的频繁交往,前来徽州游览的文人骚客越来越多,许承尧《歙事闲谈》之《王弇州诸人游歙》条记载:申时行、徐渭、王世贞均曾到过徽州,“王弇州游歙,过千秋里,访汪伯玉,淹留数月。过潜溪,宿故友汪如玉家,赠以诗。又为如玉兄珩作传。续稿中有《与南溟肇林社唱和》诗”。徐渭游徽州,“登齐云,还浙,道中无一诗,乃自嘲一绝云:系马梅花索酒时,溪山遥映酒家旗。如何每到堪题处,不解吟成一字诗?”[4]《徐文长三集》中,此诗诗题为《予自浙抵新安,登齐云,道中旅馆颇多奇景,而不成一字,至衢自嘲一绝》[5]。钱谦益于崇祯十四年(1641)曾经游览徽州,作诗30首[6]。诸多文人纷纷踏足并题咏徽州,这个山水胜地的文学图景也越来越多地被叠映出来。
内容摘要:明清时期文学作品中的徽州图景表现为山水、乡村、财富、书香世界的叠印,徽州男人大多具有崇“德”、好“文”、豪侠的文化风貌,徽州女人则知书达理、任劳任怨、遵从封建伦理。这些徽州图景给予我们三重启示:文学图景和现实图景相对应、文学图景因现实图景的特殊性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文学图景和地域文学存在着交叉关系。五徽州人无论是山水徽州还是乡村徽州,无论是财富徽州还是书香徽州,构成真正徽州的图景的是徽州人。注释: [1]目前已出版的徽州地域文学研究的著作只有韩结根的《明代徽州文学研究》(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朱万曙的《徽州戏曲》(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两种。
关键词:文学图景;徽州人;山水;黄山;文学作品;乡村;生活;文化;财富;新安 作者简介: 山水徽州的文学图景,自然是以黄山最为典型。徐霞客曾经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和万历四十六年(1618)两次登临黄山,并写下游览日记。万历四十七年(1619),徽州文人潘之恒编纂的《黄海》刊刻完成。该书不仅记述了黄山的历史、形胜,也传载了当代文人游历黄山的纪文和诗作。其“纪游”之编排,先列游历者纪文,后列游历者诗作。除徽州当地文人外,分别有谢肇浙、冯梦桢、黄汝亨等人的纪、诗。黄汝亨的《游黄山记》被今人选入《中国游记鉴赏辞典》[7],文章按照游踪和时间先后,记述了从山下到白云庵、三天门、光明顶的一路景色,其记光明顶和云梯的一段写道: 再上,登光明顶,望三海门,寥绝万仞,参峙天表,肩垂天都,踵垂丹台,三十六峰森罗混茫中,楚江庐岳,渺渺在览,大观哉!真令人有遗世独立之想。 过此,则望所谓去梯者登焉。梯缘峻壁上,崭然入云,可千级,其中松姿甚奇,巉岩绝巘,愈短愈怪。以攀缘路断,得与山骨敦岁寒之好,不则斧斤及之矣。梯尽,时夕阳紫气,冉冉欲度。[8] 这两个景观是今天游览黄山的必经之处,登临之际的感受确如黄汝亨的描写,光明顶让人视野开阔,大有俯视众山、“遗世独立”的感受;而云梯之陡、之高,亦如黄汝亨所形容的“崭然入云”。这篇游记的确是黄山游记中的上乘之作。 在游记之后,潘之恒还录载了黄汝亨的游黄山诗作13首,如《天都峰》写道:“凌风直上蹑虚无,海子峰高天子都。屏倚翠微摇紫玉,鼎函丹井落玄珠。俯窥两目吴天尽,遥带三山楚岫孤。吸露餐霞从此老,何须清浅问蓬壶。”此诗将天都峰之高渺、登峰之后的视界开阔,以及它的仙道之风的“山格”都表达得很到位。又如《松谷看泉》写道:“越涧悬崖兴转豪,空山落日五峰高。青天何处来风雨?四月横飞八月涛。”黄山由于海拔很高,故而四季多雨水,松谷流泉长流不绝,作者正赶上下雨,流泉景色恰如八月雨季波涛奔涌,也算是写出了黄山之水的特点。 清代的文人游览徽州和黄山同样不绝如缕,对黄山景色的绘写也各呈风致。如钱谦益在崇祯辛巳年[9]游黄山,作游记9篇,其中写入山途中景色道: 自郡之山口百二十里,至汤院又八里。其所径,寺曰杨干,台曰容城,潭曰长潭,岭曰石砧,石曰芗石,溪曰芳溪,村曰芳村。其地势坡陀荦确,拥崖据壁,溪流萦折,滣岸相错。其人家衣美箭,被芳草,略约拒门,疏篱阳水,褰裳济涉,半在烟岚云气中。由长潭而山口,山率环谷,水率注溪,谷穷复入一谷,山与谷如堂如防,旋相宫,又相别也。溪水清激如矢,或濆沸如轮。文石错落,清浅见底。百里之内,天容泬寥,云物鲜华,游尘飞埃,望崖却反,人世腥腐秽浊之气,无从至焉。[10] 清末徽人许承尧在《歙事闲谈》中专列《钱牧斋黄山记》条引录钱谦益记黄山的笔墨,上引一段亦录入其中,且评论道:“此段摹写最真,可为吾乡总赞。生长于斯者习而狎之,或反不能言之如此亲切也。”[11] 袁枚在乾隆四十八年(1783)也游历徽州,登黄山和齐云山,作诗30多首。如《一路望天都、莲花二峰半为云掩,到院少顷始露全峰》:“山如新妇羞相见,故使云为半面妆。坐待片时才却扇,天公教我捉迷藏。”以“新妇”比喻黄山云雾遮掩的景色,颇有韵致。又如《登始信峰》写接引松:“裁到此峰前,开目得一瞬。危者小石桥,跨空仅盈寸。途宽尚可返,势迫惟有进。赖松来引人,援手如相认。”[12]既写出了始信峰之险,也写出了接引松的亲切姿态。 上面列举的描写徽州山水的文学家仅仅是明清两代的著名文士。实际上,钟情徽州山水的文人骚客还很多,他们笔下山水徽州的图景也各有其姿态风致。如袁枚游历徽州和黄山,就与扬州大盐商江春有关。江春祖籍徽州歙县,曾经写过组诗《黄海游录》32首[13]。袁枚在《随园诗话》中对它们赞赏有加:“凡吟险峻山川,不宜近体。余游黄山,携曹震亨、江鹤亭两诗本作印证,以为江乃巨商,曹故宿学,以故置江观曹,读之不甚慊意。乃拮江诗,大为叹赏。如《雨行许村》云:‘昨朝方戒途,雨阻欲无路。今晨思启行,开门满晴煦。雨若拒客来,晴若招客赴。山灵本无心,招拒讵有故?’又曰:‘非是山行刚遇雨,实因自入雨中来。’皆有妙境······其心胸笔力,迥异寻常。宜其隐于禺荚,而能势倾公侯,晋爵方伯也!”。[14]袁枚在为江春所作的墓志里也提到此事,说“余持公诗游黄海,一丘一壑如得导师”[15]。袁氏固然是赞美江春的诗才,也表达了“凡吟险峻山川,不宜近体”的观点,但同时也透露出当时各色人等游览黄山、吟咏徽州山水的信息,而山水徽州的文学图景恰恰在这种“游”的活动中得到映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