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在大山,却一门心思爱上了写作。
一手拿羊鞭,一手握笔杆,在8年的时间里,行程数万公里,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和专著。
在天山深处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奇台县吉布库镇,有一条河在日夜流淌,这就是达板河。沿河排开的村子叫达板河牧业村,这里居住着1200多名哈萨克牧民。碧绿的草场,肥美的牛羊,松涛与河水相伴,白云与牧歌齐飞。
这里有位与众不同的牧羊人,他除了手拿羊鞭之外,还有一支充满火热激情的笔。他就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哈萨克青年作家哈山·阿吾巴克尔。
父亲阿吾巴克尔对儿子怎么也弄不明白,放羊就放羊,整天看着个书写写画画的干什么?能挣钱顶饭吃吗?但哈山不管,照常干着自己的事。
1997年,对于当时还在县城中学读高一的哈山来说,面临着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这一年父亲阿吾巴克尔·吾马尔赶了几十公里的山路进城看望他,面对儿子交不起50块钱学费的愁容,父亲从身上掏出皱巴巴的5块钱。这一年,勉强读完高一的哈山辍学了。从此与大山为伴,以放羊为生。
在父亲眼里,儿子初中毕业回家放羊,所学的文化足够用了,他自己小学都没有毕业,不也照样过得好好的吗?然而,哈山却不希望像父辈一样地生活。他渴望上学,他心中要走写作之路的理想越来越强烈。他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在报刊上发表过作品,大山对他来说,是一所更大的学校,拥有课堂上所没有的写作素材。就这样,哈山一手拿羊鞭,一手握笔杆,走上了一条艰难的创作之路。
他买来了一些文学作品与介绍写作的书籍,几乎手不离卷。外出放羊除了带羊鞭之外,还要多带一个挎包,里面装的就是他最爱读的书,再就是纸和笔。到了山上,他就顾不上羊了,一个人躲在大树或石头下,开始着迷地又读又写起来。往往是忘了羊,忘了时间,有时羊自己跑回了家,而他却仍在山里。回到家,哈山除了读书写作,对其他的似乎都没有兴趣。父亲阿吾巴克尔对儿子怎么也弄不明白,放羊就放羊,整天看着个书写写画画的干什么?能挣钱顶饭吃吗?但哈山也不管,照常干着自己的事。
一天,天下着大雨,哈山很晚也没有回来,阿吾巴克尔着了急,担心儿子会出事,就到放牧的地方去找。在一棵大树下,他看到儿子正聚精会神地在那里写着什么。阿吾巴克尔看了很久,哈山都没有察觉,阿吾巴克尔被儿子拼命读书的劲头感动了,他背着儿子擦擦流出的泪水,把馕饼子递给哈山说:“你真是我的好巴郎(哈萨克语:孩子),阿爸以后再不会反对你写东西了!”
哈山埋头读书搞创作到了如痴如醉的程度,开始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只知道这个年轻人与其他的人不一样。村里人看他成天这样,都把他叫做“克达巴斯”(哈萨克语:书呆子)。
1998年,哈山的两篇小小说发表在了阿勒泰地区的文学杂志《春光》上,写的都是他身边的一些年轻人不珍惜大好年华,无所事事,虚度光阴而闹出笑话的事。之后,紧接着又有8首诗歌先后发表在了《伊犁青年》、《曙光》、《学习与科普》等杂志上。
“哈山的名字上书了!”这消息很快传遍了达板河草原。人们对这个“克达巴斯”小伙子一下子刮目相看了。而阿吾巴克尔老汉却像“尕巴郎”(哈萨克语:小孩)一样,抚摸着崭新的杂志高兴得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在这大山里,他熟悉每一户牧民的情况,甚至对每一个牧民的性格、爱好、经历、特长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在日积月累中,哈山掌握了大量的创作素材。山上放羊的大树下、山洞里都成了哈山写作的地方。
哈山将常人认为不可实现的梦想变成了现实,这二者之间没有捷径,有的只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崎岖道路。在这条路上,对仅仅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家庭又十分贫困的哈山来说,要付出超过别人千百倍的努力。
笔者沿着达板河逆流而上来到村里,当走进河边的两间简陋的土屋时,看到哈山家不大的房子里,一个大炕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连一张桌子也没有。哈山的父亲阿吾巴克尔指着墙边的两件早已过时的家具告诉我们,家里最值钱的是儿子的这两柜子书和山上跑的羊。平时,这张大炕就是儿子用来读书和写作的“桌子”。
虽然家庭贫困,但阿吾巴克尔却为自己有一个当作家的儿子而自豪。他说:“我们都是快70岁的人了,可儿子的路还很长,我要用最大的努力来成就他的事业。”他为当年儿子的辍学而后悔,但却无可奈何。
“哈山有兄弟姐妹8个,他在家排行老六。兄弟姐妹都外出打工去了,家里除了哈山算是个身强力壮的人之外,剩下的4口都是老弱多病的人。”
按照当地的习惯,哈山在家应该一心去放羊挣钱。而现在,哈山要出外采访,收集各种素材和资料,父亲已不指望他放羊挣钱,哈山家的收入是全村最低的。不仅如此,哈山外出采访、买书和资料、订阅杂志报纸、出书等都要花不少的钱。为了出版他的长篇小说《搏格达英雄》,最近哈山从银行贷款5000元。有时哈山要外出,家里实在没钱只好卖羊。在这8年中哈山仅外出采访就花去了家里1万余元,这对一个贫困家庭来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它相当于哈山家里一个人10多年的收入。
哈山对写作到了痴迷的程度,在这大山里,他熟悉每一户牧民的情况,甚至对每一个牧民的性格、爱好、经历、特长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日积月累,哈山掌握了大量的创作素材,于是在山上放羊的大树下、山洞里都成了哈山写作的地方。在家里,有时睡到半夜哈山会突然起来,一直写作到天亮。
哈山采访的大多数哈萨克人都住在深山里,而这些地方一般都不通车,只有靠两条腿步行前往。为了撰写《奇台哈萨克历史》一书,有一次,哈山早晨9点多钟从该县的半截沟镇出发,饿着肚子翻山越岭40多公里,一直走到晚上10点钟,才在与吐鲁番交界处找到了一位叫克拜的哈萨克老人。这时他已是精疲力尽,一进门就一头栽倒在毡房里。老人十分感动,热情招待了这位陌生的小伙子。采访完老人已是深夜。就这样,在3天时间里,哈山在大山里步行100多公里,翻越几十座山,采访了30多位60至80多岁的哈萨克老人,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
有一年冬天,哈山在木垒县的雀仁乡采访完后,又步行20多公里,背着几十公斤重的东西前往奇台县五马场乡牧业一村采访。由于天寒地冻,到达目的地后,哈山过了很长时间才能说出话来。这次,他虽然冻坏了两只耳朵,但却采访到了27户牧民,了解了国民党时期当地牧民的教育状况。
在8年的时间里,哈山的足迹遍布奇台、木垒、吉木萨尔、巴里坤和哈密等地,在人迹罕至的荒漠戈壁和天山、北塔山地区行程数万公里,采访了1000多人,探访了这一带所有的哈萨克历史遗迹,查阅了难以计数的历史资料,采访记录达数百本。这为他的文学创作和撰写哈萨克历史著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由于长时间的野外采访和写作,现在,哈山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骨质增生和腰痛病。
哈山自1998年发表了两篇小小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连续创作了大量的诗歌,到现在已创作了1000多首诗歌,其中许多发表在《曙光》、《春光》杂志以及各种报纸上。哈山创作诗歌,走到哪儿就创作到哪儿,见到什么就创作什么,许多诗歌就是他在采访途中、牧羊中或平时与人谈话中创作出来的。为此人们称他为草原上的“阿肯”(哈萨克族中指即兴作诗并能当场演唱的人)。
村委会主任哈布力哈孜告诉笔者,村民们正准备给哈山捐资帮他出书,并要送他到外面去学习深造。哈山是大山里升起的一颗璀璨的“新星”,愿他走得更远、更远。
责任编辑:张雨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