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经史文本与文学文本,都具有“完整性”与“碎片化”特征,使“原始文本”不断衍生出许多层次的“次生文本”,从而造成了文本的“不可靠性”。文学文本具有不断被“完整性”与“碎片化”的过程,预示着文学研究的出路,主要在于通过揭示文学文本被“完整性”与“碎片化”的原因、历程,总结文学文本形成与衍化的基本规律,方法可以是“文献呈现”,也可以是“理论阐释”,但无疑都属于文学研究的范畴。古代文学文本产生之后,文学文本的首要特征,并非历史文本的“实录”性质与经学文本的政治教化功能,而是能打动人心,触发不同读者产生相似的情感联系,从而去追求崇高与优美之心的文学审美力与鉴赏力。
关键词:文学文本;碎片化;尚书;学术;伍子胥;文化;文学研究;文学作品;原始文本;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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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在中国古代特殊的学术环境中,文学文献多数脱胎于经史文献。经史文本与文学文本,都具有“完整性”与“碎片化”特征,使“原始文本”不断衍生出许多层次的“次生文本”,从而造成了文本的“不可靠性”。但是,文本的“可靠”与“不可靠”,是一个相对概念。对于文学而言,“完整性”与“碎片化”,恰恰是文学文本产生的主要动因。文学文本的研究,自有其特殊规律,“不可靠性”,并不妨碍文学研究的进行。
关键词:完整性 碎片化 经史文本 文学文本 不可靠性
作者简介:孙少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 民国孙德谦曾提出“古书之中,有同载此事而其义则各异者”、“古人立言,各有宗旨,得其宗旨,则文虽从同,用意各异”(《古书读法略例》)等说法,这实际上涉及到雷同文献在古书不同文本中的意义问题。由此出发,我们可以对造成这种现象的文本原因进行深入分析。 先唐文学研究,往往面临文本问题。原因无他,主要是文本的作者与成书时间存在很多争议。文本的“不可靠”,当然不能妨碍我们的学术研究。但如果总是依赖“相对可靠”的文本,我们又不时对自己的研究忧心忡忡。文本选择上的举棋不定,似乎除了放弃研究之外,别无他途。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的研究成果仍然层出不穷,文本的再解读、再阐释仍然不断增加。这说明,学术研究自然有一套对付“不可靠”文本的规则。 古代文学研究者经常提倡方法论上的学科“融通”与“打通”,这未尝没有道理。但是,考虑到古代(尤其是先秦两汉时期)经学、史学具有相对的界限,而文学尚未完全脱离经史文本的事实,开展先唐文学研究,还是应该注意到三者的区别。从当前古代文学与文献学的实际研究情况看,“诗”与“文”的研究范围,基本上涵盖了经史子集的大部分作品。从书面文学的角度考虑,现代意义上的文学文本的来源,往往与四部文本有着密切的联系。就先唐文学研究而言,本时期的文学文本主要来源于经史文本。本文即从文学文本与经史文本的关系入手,考察文学文本产生的过程与发展变化,以及由此带来的方法论问题。 为方便研究,我们有必要对几个概念加以说明:所谓“经史文本”,主要针对的是中国传统“四部”意义上的经部与史部文献文本;所谓“文学文本”,主要是针对中国传统“四部”分类概念产生之后中的“集部”而言。所谓“完整性”主要指的是在“原始文本”基础上,后世通过不同手段对文本进行的意义演绎、信息层累、材料增益等造成的文本再解读、再构造现象;所谓“碎片化”,就是后世在“原始文本”基础上,通过删减具有时代色彩的细节,保留具有时代共性价值的“意象”,从而符合后世文化需要和现实价值的文本再创造。二者都带来了“次生文本”问题,且可能存在两个向度:一个是文本构成上的“完整性”与“碎片化”,一个是文本内部材料使用上的“完整性”与“碎片化”。内容摘要:经史文本与文学文本,都具有“完整性”与“碎片化”特征,使“原始文本”不断衍生出许多层次的“次生文本”,从而造成了文本的“不可靠性”。文学文本具有不断被“完整性”与“碎片化”的过程,预示着文学研究的出路,主要在于通过揭示文学文本被“完整性”与“碎片化”的原因、历程,总结文学文本形成与衍化的基本规律,方法可以是“文献呈现”,也可以是“理论阐释”,但无疑都属于文学研究的范畴。古代文学文本产生之后,文学文本的首要特征,并非历史文本的“实录”性质与经学文本的政治教化功能,而是能打动人心,触发不同读者产生相似的情感联系,从而去追求崇高与优美之心的文学审美力与鉴赏力。
关键词:文学文本;碎片化;尚书;学术;伍子胥;文化;文学研究;文学作品;原始文本;政治 作者简介: 一 经史文本的“完整性”与“碎片化” 古代社会对异变有丰富的文献记载。灾变、星象、谶纬、童谣、五行等等,都有大量文献保留下来。其中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对同一文本中记载的同一异变,后世往往有不同的解读与阐释。例如,《尚书》记载的“雊雉升鼎”,在汉代典籍中多有记载,但西汉与东汉对这一记载的解读已有很大差异。《尚书•高宗肜日》记载:“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1]孔传云:“言至道之王遭变异,正其事而异自消。”孔传“有雉”与“异”,亦符合《尚书》原意。而《竹书纪年》记载:“二十九年肜祭,太庙有雉来。”亦符合《尚书》“越有雊雉”说。但是,《尚书序》却称:“高宗祭成汤,有飞雉升鼎耳而雊。”原文“有雉”与《尚书序》“雉升鼎耳”,有很大出入。宋钱时《融堂书解》也注意到“经止言越有雊雉,而序云飞雉升鼎耳而雊”这一差异。这说明:《尚书序》对《尚书》文本的解读发生了变化。 《尚书序》的解读,又见于《史记·殷本纪》。由于《殷本纪》祖己之言,与《高宗肜日》大致相同,有人认为司马迁的解释,就是全录《尚书》,就是对《尚书·高宗肜日》的具体解释。[2]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实际上,《史记》的记载,与《尚书序》是一致的,二者都是对《尚书》的“二次解读”。这说明,先秦时期,存在两种材料流传:一个是《尚书》、《竹书纪年》记载的“有雊雉”或“有雉来”说,一个是更加详细,具有“本事”考证性质的《尚书序》、《史记》所记“雉升鼎耳”说。《殷本纪》虽然详细记载了祖己的话,恐怕也是先秦史记著作的另一种记载。即《殷本纪》对《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的解释,应早有流传;以“雊雉升鼎”对《尚书》此段材料进行解读的明确记载,也是先秦既有的文献,如《尚书大传》中,在“有雉飞升鼎耳而雊”之后,有孔子明确的点题“吾于《髙宗肜日》”,这是明确对《尚书》的解释。《尚书大传》的文字,与《殷本纪》有很大不同,但二者都是对《尚书》“越有雊雉”的本事解读。这说明,“雊雉升鼎”是固定的,但具体的本事阐释,可能并不唯一。由此推测:“雊雉升鼎”文本的出现,实际上是《尚书大传》一类的“书本事”文献,结合《史记》一类的“史本事”文献,对《尚书》的重新解读。 对《尚书》文本的解读,之所以会发生此类情况,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后人对《尚书》记载已经不易理解,需要进行“本事”一类的考证与解读;一个是后世结合其他相似文本记载与当时的文化思想对《尚书》文本进行了重新“解读”。此类“解读”,实际上都有“误读”的成分,因为它与原始文本的记载产生了距离。这样可以更容易让人理解,且更具故事性与历史传奇色彩。这就大大增加了此类解读的文化或历史的“衍化”与“层累”。 文本“误读”,经过不同学术渠道甚至下层士人传播,以讹传讹,从而造成了文本的“讹传”。这种在特定文化背景下产生的文本“误读”与“讹传”,就在原始文本基础上,形成了“层累”的文化“再解读”与“再阐释”,在长期的流传中,必然逐渐遮蔽文本的原意,形成新的“次生文本”。甚至很多情况下,后世学者会将“误读”与“讹传”的“次生文本”,直接等同于“原始文本”,其目的是在保持文本“完整性”基础上,更进一步“虚饰”或“扩充”,以使文本更为“圆满”和“系统”,同时使得本派学术著作更加神圣化或更增神异性。文本的“误读”与“讹传”,更容易为受众所接受与传播。道理很简单:这种方式产生的文本,显得结构更为丰满、情节更为完整,并且与具体历史事件的结合使得文本更为可信。例如,“雊雉升鼎”显然比“有雉”更具有故事性与神秘性,容易满足受众的好奇心理,更容易在各阶层社会群体中“口耳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