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内容提要:“文学知识化”,是文学将知识当作写作的重心和目标,文学成为展示各种社会知识和自然知识的载体,这是文学史上的一种特异现象。辞赋作为汉代文学的主流文体,历来对它的写法有“骋辞”、“体物”等概括,而其实质无不归结于“博物”,博物化即是知识化。范晔《后汉书》中写及的“博物”人物更多,他们有谷永(“前世博物道术之士”)、夏贺良(同上)、伏无忌(“博物多识”)、曹褒(“博物识古,为儒者宗”)、郑兴(“好古博物,见疑不惑”)、贾逵(“博物多识”)、胡广(“博物洽闻,探赜穷理,六经典奥,旧章宪式。语言文字学:汉代文学的“博物”印记之一汉代文学特别是辞赋,作品中的“博物”印记相当明显。
关键词:博物;文学;辞赋;写作;语言文字;知识化;张衡;文化;经学;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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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文学知识化”,是文学将知识当作写作的重心和目标,文学成为展示各种社会知识和自然知识的载体,这是文学史上的一种特异现象。辞赋作为汉代文学的主流文体,历来对它的写法有“骋辞”、“体物”等概括,而其实质无不归结于“博物”,博物化即是知识化。两汉著名的辞赋作品,多数可以视为文学知识化的代表作。汉代文学的知识化,是西汉前、中期“体国经野,义尚光大”时代精神的体现,也是汉代处于知识大整合、大发展时期,当时全社会崇尚“博物”观念的产物。汉代文学的知识化,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文学的体质,文学作品兼有了知识文章甚至学术文章的某些品格。这种体质特征,使得汉代文学拥有了别一种魅力;但过度追求知识化,也会给文学性造成损害。 关键词:汉代文学 知识化 博物 辞赋 作者简介:徐公持,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出版过专著《魏晋文学史》等。 文学本来就是人类创造的整体知识中的一部分,就这个意义上说,文学就是知识。不过本文所说“文学的知识化”,是文学将知识直接当作写作的重心和目标,文学成为展示知识的载体。这是在文学史上很少见的一种特异现象。汉代文学突出显示了“知识化”的倾向,以致成为一代文学的重要特征之一。本文以汉代文学的主流文体——辞赋为中心,讨论文学的知识化现象及其形成原因。 汉代的“博物”观念及其发生渊源 在“体国经野,义尚光大”[1]时代精神熏染下,汉代在文化上形成了“博物”风尚。“博”是“大”在文化知识领域中的代名词,“博物”就是尽可能多的拥有知识,就是“义尚光大”的文化诠释和表征。“博物”作为一种文化知识观念,其源甚早。至少我们从孔子那里可以见到权威的说法。他很重视“博学”:“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郑玄注曰:“‘弗畔’,不违道。”[2]又孔子本人亦以博学闻于当世:“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郑玄注曰:“达巷者,党名也,五百家为党。此党之人美孔子博学道艺,不成一名而已。” [3]可见在孔子心目中,“博学”是“君子”的品格,是“不违道”的必要前提。由此博学也成为儒家的重要文化传统,而“博物”只是博学的自然结果。 汉代“博学”、“博物”风气得到传承并发扬。为了与大一统帝国的政治军事社会相匹配,汉代致力于建设“博物”文化。这首先是与汉代最重大的文化学术事件——“经学”的兴盛和繁荣,有着直接关联。从汉初开始,朝廷陆续设立诸经博士,其后在武帝独尊儒术大文化背景下,经学成为皇朝官方学术,更因朝廷取士政策中包括“明经”、“文学”等内容,儒学成为广大文士进入仕途必修功课。汉代儒者世代传授,门生众多,不少经师门下,生徒以千、万计,经学遂以大昌。“经学”内容基本上就是所谓 “六艺”(“六经”),准确地说,“六艺”不是六部著作(一说“乐”无书),而是六大类学问。“六经”内容庞杂,包罗万象,构成一综合型文化学术体系。例如《诗》,虽然可以指“三百篇”具体作品,但它也是指一种著作类别,是诗歌甚至是文学的大类代名词,被赋予它以广泛的文学功能。春秋时期,道家主张“常使民无知无欲”(《老子》卷上),而儒家则力主“学而时习之”,崇尚知识。汉代确立礼乐制度后,儒家“六艺”就成为官方经典和公共教材。而“六艺”内容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博”,“六艺”合起来,就是政治制度、道德准则、文化知识的大集合。对此司马谈在《六家要旨》中劈头就指出儒学特点是“博”:“儒家博而寡要,劳而少功……”,他又进一步解释说:“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 [4]司马谈虽站在批评立场上,但他的概括相当确切。司马谈还说到《春秋》的风格是“约其文辞而指博”(《史记·孔子世家》),其实六经皆有此种内容和功能上的“指博”特点,这是一种文化“溢出”效应。“六经”本身既然具有知识内涵广博的特征,儒学在汉代的兴盛,就必然导致博学风气的盛行。又因经学培育出了一大批“博学”儒者群体,就给文化学术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人才基础。总体说,经学的发达助长了“博学”、“博物”风气,促进了广泛领域众多学术门类的成长。汉代将一批高级儒者称作“博士”,突出了他们的知识性特点。
内容摘要:内容提要:“文学知识化”,是文学将知识当作写作的重心和目标,文学成为展示各种社会知识和自然知识的载体,这是文学史上的一种特异现象。辞赋作为汉代文学的主流文体,历来对它的写法有“骋辞”、“体物”等概括,而其实质无不归结于“博物”,博物化即是知识化。范晔《后汉书》中写及的“博物”人物更多,他们有谷永(“前世博物道术之士”)、夏贺良(同上)、伏无忌(“博物多识”)、曹褒(“博物识古,为儒者宗”)、郑兴(“好古博物,见疑不惑”)、贾逵(“博物多识”)、胡广(“博物洽闻,探赜穷理,六经典奥,旧章宪式。语言文字学:汉代文学的“博物”印记之一汉代文学特别是辞赋,作品中的“博物”印记相当明显。
关键词:博物;文学;辞赋;写作;语言文字;知识化;张衡;文化;经学;孔子 作者简介: 在汉代广大士人心目中,“博物”是一种崇高品格,“博物”者是社会精英。对此司马迁曾正面论述道: 二十五年,郑使子产于晋,问平公疾。平公曰:‘卜而曰:实沉、台骀为祟,史官莫知,敢问。’对曰:‘髙辛氏有二子,长曰阏伯,季曰实沉,……由是观之,则台骀,汾洮神也。然是,二者不害君身。山川之神,则水旱之菑,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不时,禜之;若君疾,饮食、哀乐、女色所生也。’平公及叔向曰:‘善!博物君子也。’厚为之礼于子产。”[5] 司马迁通过晋平公、叔向之口,以“博物君子”来赞誉郑国子产,而“博物”与“君子”品格相连结,沿袭了孔子的思路。审视子产本节谈话,则内容颇广泛,包括历史、传说、“山川”、“日月星辰”、“饮食”“哀乐”等,还有关于“疾”的知识。这些知识,实际上已经涉及社会、人文、自然科学的诸多领域,它们合起来,构成“博物”的完整内涵。 季札是又一位被司马迁誉为“博物君子”的人物。季札聘鲁请观周乐,发表一系列关于音乐、文学、历史、各地风俗的经典性评论,这是文论史上一件大事。司马迁遂认为“延陵季子之仁心,慕义无穷,见微而知清浊。呜呼!又何其闳览,博物君子也”[6]。司马迁两次对历史人物作出“博物君子”的评论,表明司马迁心目中“博物”是一种崇高境界,代表了他的正面文化取向。 班固继而亦曾言及“博物”人物。他在《汉书·楚元王传》中又开列出一个名单,这些人物除孔、孟、孙(荀子)之外,大部分是汉代人,有董仲舒、司马迁、刘向、扬雄等,说“此数公者,皆博物洽闻、通达古今,其言有补於世。”在《汉书·司马迁传》中,班固在批评嘲讽司马迁同时,也不得不肯定他具有良好“博物”优势:“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能以知自全,既陷极刑……”。此外,班固在写到司马相如、桑弘羊时,也说他们“多识博物”、“博物通达”等,见相关传文。范晔《后汉书》中写及的“博物”人物更多,他们有谷永(“前世博物道术之士”)、夏贺良(同上)、伏无忌(“博物多识”)、曹褒(“博物识古,为儒者宗”)、郑兴(“好古博物,见疑不惑”)、贾逵(“博物多识”)、胡广(“博物洽闻,探赜穷理,六经典奥,旧章宪式,无所不览”)、周兴(“蕴椟古今,博物多闻,三坟之篇,五典之策,无所不览”)、孟光(“博物识古,研究典籍,锐意三史,多识汉家旧典”)等。 班固和范晔所列举的“博物”者,基本上也都是一代文化学术精英,与司马迁所说“博物君子”性质相近。对于“博物”人物的社会定位,莫过于《后汉书·崔骃传》中一节文字:“自尧、舜之帝,汤、武之王,皆赖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皋陶陈谟,而唐、虞以兴;伊、箕作训,而殷、周用隆……”,这里将“皋陶”“伊、箕”等人,既说成“明哲之佐”,又誉为“博物之臣”,前句突出的是政治能力,后句强调的是学识,可知学识备受尊重。正因此,汉代文士们在“博物”信念上表现十分坚定,它不仅是一种学识修养,更是一种光耀史册的人生荣誉。 两汉四百年尽管博物之风盛行,却尚未出现以“博物”命名的著作。张华《博物志》撰成于汉亡以后半个多世纪的西晋,不过此书的撰写理念,显然来自先秦两汉,“博物”一语无论出处还是含义都受到汉人影响,亦无问题。张华自谓“余视《山海经》及《禹贡》《尔雅》《说文》《地志》,虽曰悉备,各有所不载者,作略说,出所不见……”(卷首),可知作者是要对上古以及汉代各种典籍,做拾遗补充。所以他沿用先秦、两汉人的概念,以“博物”者自任。观《博物志》中所写内容,极为庞杂,按照今本各卷内容分布,有 “山”“水”“五方人民”“物产”(以上卷一)“外国”“异人”“异俗”“异产”(以上卷二)“异兽”“异鸟”“异虫”“异鱼”“异草木”(以上卷三)“物性”“物理”“物”“药物”“药论”“食忌”“药术”“戏术”(以上卷四)“方士”“服食”“辨方士”(以上卷五)“人名考”“文籍考”“地理考”“典礼考”“乐考”“服饰考”“器名考”“物名考”(以上卷六)“异闻”(以上卷七)“史补”(以上卷八)“杂说”(以上卷九、卷一〇)。如此杂乱面貌,固然有后世版本散轶淆乱因素,但不可否认它本来就内容丰富,体现着儒家博物本义。以近代学术系统分析审视,则其内容所涉及学科,大抵有自然地理、人文地理、产业地理、民族、民俗、动物、植物、物理、化学、医药、上古历史、神话、民间传说、养生术、长生术、礼制史、音乐史、服饰史、词源学、版本学、文字学等等,最后二卷“杂说”上下,甚至还包括育儿生理学之“胎教之法”。学科范围涉及社会、人文、自然等众多门类,简直是“全科著作”,这实际上也表现了先秦两汉以来所蕴育出的“博物”理念的广泛内涵。张华作为当时一政治家、文学家,他在著作中陈述人文社会知识,当属正常,毫不奇怪。多少出人意表的是,他在书中说及大量自然科学知识,另外语言文字学也占有很重分量。这两大领域的知识,正是本文所关注的重点。由此可证,“博物”不仅是社会人文知识,也包括自然科学知识,以及语言文字方面的知识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