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山海经》之称“经”,体现了汉代学术思潮以儒家经术为主而兼收并蓄其它各家的格局,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山海经》一书接受中的“尚实”(记载矿物)与“尚奇”(神怪)并存的状况。第三,刘歆及《汉书·艺文志》将《山海经》列入“数术类”“形法家”之首,固然可以说明《山海经》与某种术数有关,但也不能成为《山海经》称名的直接证据。最近陈连山《山海经学术史考论》一书系统地梳理了前人关于《山海经》研究的成果,对以往《山海经》研究中的一些难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三、《山海经》称“经”的两个取向笔者认为,《山海经》是一部记录远古时期人们对当时中国境内及周边山川、矿物、动植物及风物的认识和想象,以及与这些地区有关的祀典和神话传说的地理书,这在其主体部分《五藏山经》①中体现的尤其突出。
关键词:山海经;学者;经典;书名;典籍;山经;地理;认为;研究;儒家
作者简介:
内容提要:晚近以来,学者们认为《山海经》的书名中的“经”字不同于《诗经》《易经》之“经”,当作“经历”或“推步”讲。这种解说不符合实际,“经”字仍当指“典籍”、“经典”。《山海经》之称“经”,体现了汉代学术思潮以儒家经术为主而兼收并蓄其它各家的格局,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山海经》一书接受中的“尚实”(记载矿物)与“尚奇”(神怪)并存的状况。 关 键 词:《山海经》/称“经”/考论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礼乐制度变迁与春秋文体源流演变研究”(09BZW020);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全先秦汉魏晋南北朝文》编纂整理与研究”(10ZD&103)。 作者简介:韩高年,男,西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先秦两汉文学。 《山海经》一书号称难治,其中最难处理的有两个问题:一是其著作时代。二是其书的性质。关于成书的时代,过去学者有“夏代说”、“西周说”、“春秋战国说”、“秦汉说”、“西晋说”等等。晚近以来,随着《山海经》研究的逐渐深入,学者们对于其著作时代有了比较一致的看法,认为此书各部分成书时代不一,非一时一人之作,全书是先秦至秦汉间逐渐附益而成。而对于其书的性质,则有以下数种观点:鲁迅认为《山海经》是“古之巫书”。袁珂认为:“《山海经》非特史地之权舆,乃亦神话之渊府。”[1]徐旭生认为:“《山海经》中之《山经》是我国最古地理书之一,并非如清代修《四库全书》诸臣所斥为小说家言,固无疑问。其‘海内’、‘海外’、‘大荒’各经,亦保存古代传说甚多。其真正价值绝不在《禹贡》诸篇之下。”[2]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先生也持此说[3]。新近一些学者又提出《山海经》是“方物书”、“小说家书”、“综合志书”等说法。总之,对《山海经》性质的界定存在很大的争论。笔者认为,要解决这一争议,首先要从《山海经》书名称“经”问题入手。 古今大部分学者认为《山海经》书名之“经”等同于儒家“六经”之“经”,指典籍、经典而言。然而,也有一些学者从大禹、伯益著《山海经》的旧说入手,认为书名“经”字非“书籍”之谓,而是指“经历”、“推步”,意思是大禹治水,平定九州,推步、经历山海道里而述其所在之物产风俗神话[4]。笔者以为,《山海经》之“经”仍当作“经典”、“经典”解。略陈己见如下,以就正于方家。 一、《山海经》之“经”非“推步” 持《山海经》之“经”为“经历、推步”说者,时间远者有清代学者郝懿行,后有现代神话研究专家袁珂先生,最近者有张春生先生。郝氏《山海经笺疏》云:“经,言禹所经过也。”袁氏在此基础上也说:“《山海经》之‘经’乃‘经历’之‘经’,意谓山海所经,初非为‘经典’之义。”[1]222到张氏则进一步推衍其说,谓“如上所说,‘天下名山’,既为禹所经,其里数又为禹所步,因此,‘经’字除了‘经过’、‘经历’之外,还应当包含‘推步’这一层意思在内。”他还举了《海外东经》中“帝命竖亥步”的例子来说明“步”即是推步,并说其术具载于《淮南子·天文训》。末了又说刘歆《七略》将《山海经》列于“数术略形法家”之首,《汉书·艺文志》承之。也可证明其说。其实仔细推敲起来,上述证据均不能成立。 第一,谓《山海经》所记山川为禹所经历,前提是肯定《山海经》为记禹治水敷土之旧说。由其内容及文字风格来看,《山海经》非经一人一时而成书,当是逐渐附益而成。今经学者们考明,《山海经》为“古之巫书”,各部分成书时代不同。如此,则其说之不能成立,显而易见。 第二,《海外东经》“帝命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五亿十选九千八百步。竖亥右手把箅,左手指青丘北。一曰禹令竖亥。(按:此句为注误入正文)”此处之“步”为推步不假,然而与《山海经》称名并无任何关系。 第三,刘歆及《汉书·艺文志》将《山海经》列入“数术类”“形法家”之首,固然可以说明《山海经》与某种术数有关,但也不能成为《山海经》称名的直接证据。班固云:“形法者,大举九州之势,以立城郭室舍;形人及六畜骨法之度数、器物之形容,以求其声气贵贱吉凶。”形法的核心是相术,即因形而求气。以此类之,有的学者认为将《山海经》与相人、相畜、相宫室之类的书并列在一起,殊为不类。章学诚《校雠通义·内篇二》:“《山海经》与相人书为类,《汉志》之授人口实处也。”[5]223顾实《汉书艺文志讲疏》亦云:“以此形气言相,非专门名家难言之。然以《山海经》次其间,则其驳也。”[5]223由此来看,前人已经意识到,将《山海经》视为“推步山、海道里远近”之书是有问题的。既然如此,《山海经》书名之“经”亦不能理解为“经历”、“推步”。
内容摘要:《山海经》之称“经”,体现了汉代学术思潮以儒家经术为主而兼收并蓄其它各家的格局,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山海经》一书接受中的“尚实”(记载矿物)与“尚奇”(神怪)并存的状况。第三,刘歆及《汉书·艺文志》将《山海经》列入“数术类”“形法家”之首,固然可以说明《山海经》与某种术数有关,但也不能成为《山海经》称名的直接证据。最近陈连山《山海经学术史考论》一书系统地梳理了前人关于《山海经》研究的成果,对以往《山海经》研究中的一些难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三、《山海经》称“经”的两个取向笔者认为,《山海经》是一部记录远古时期人们对当时中国境内及周边山川、矿物、动植物及风物的认识和想象,以及与这些地区有关的祀典和神话传说的地理书,这在其主体部分《五藏山经》①中体现的尤其突出。
关键词:山海经;学者;经典;书名;典籍;山经;地理;认为;研究;儒家 作者简介: 二、《山海经》书名本意非“山海之经纪” 叶舒宪等学者所著《山海经的文化寻踪》一书,是近年《山海经》研究方面取得重要突破的著作。书中认为,将《山海经》之“经”解为“经历”这种说法不可信。该书著者引述清代学者章学诚《文史通义》云: 地界言经,取经纪之意也。是以地理之书,多以经名。《汉志》有《山海经》,《隋志》乃有《水经》,后代州郡地理,多称图经,义皆本于经界;书亦自存掌故,不与著述同科,其于六艺之文,固无嫌也。 在此基础上,叶舒宪先生进一步推论认为:“把‘经纪’与山川连用,大致可以看出《山海经》的本来意思是‘经纪山海’或‘山海之经纪’吧。‘山海之经纪’就是‘山海’之条理、秩序。”[6]其实这个推论也很有问题。 就拿《山海经》本身的例子,即可证明,将《山海经》书名之“经”理解为“经纪”是不妥当的。如《五藏山经》各部分均作“某某经”如“南山经”、“西山经”、“北山经”等,其下均分作“某次某经”如“南次二经”、“北次二经”等,显而易见“经”字并非“经纪”。再如《山海经》卷五末云:“右《五藏山经》五篇,大凡一万五千五百三字。”此处之“经”显见是指典籍而言。再如《海外南经》载:“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通其道。”据毕沅校,此段文字中“四海之内”,《淮南子·堕形》引作“四极之内”[7]。是《山海经》之言“四海”本意为“四极”,即四方边远之地,“海”字意为“极”,而非“江海”之“海”。叶舒宪先生显然是把《山海经》之“海”误解为后一义了,所以才说“经纪山海”。其次,上引《海外南经》中言“经”星辰,“纪”四时,“经”、“纪”显然均为动词,如果依叶先生之说,则《山海经》书名应作“经山海”才是。显然,将《山海经》之“经”理解为“经纪”是说不通的。 最近陈连山《山海经学术史考论》一书系统地梳理了前人关于《山海经》研究的成果,对以往《山海经》研究中的一些难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指出《山海经》一书应是一部由上层统治者掌握的记载矿产资源的地理书,并认为其产生时代当在西周(前此张步天亦认为《五藏山经》为西周王官之学的产物),即使到了汉代,《山海经》也属皇家专藏文献,不是一般人可以阅读的。这些观点都极富启发意义。但他又据上所述指出:“《山海经》一名的原始含义就是关于山川和远方各地的地理区划。”[8]这个解释却仍不能令人信服。且不说将《山海经》书名“经”字理解为“划界”、进而引申为“地理区划”不符合“经”字的本义。退一步讲,侧重于行政目的的“地理区划”和《山海经》记载矿产资源所在位置并不相符合,完全是两回事。更何况《山海经》本有图有文,是图文并行的,文字当是对图的解释和说明。考虑到这一事实,将《山海经》书名中的“经”字解释成“地理区划”显然也是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