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起来,天阴的彷佛随便抓一把空气就能攥出来好几滴水。
光线也有些暗。
站在三楼露台远眺南山,呵,那云苫雾罩下的南山可不就是一块天然的巨大的水墨山水画屏!连绵起伏的青黑山影与浓淡不均的苍灰云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拥我抱你缠我绕,几乎模糊了彼此的界限。而眼睛也似乎产生了错觉,越来越觉得山便是沉下来的云,云便是浮起来的山,山上云下,乾坤整个的颠倒了过来。
小楼下咫尺之外便是大夫第的连片老屋。冷阴阴的晨光里,老屋是那样的寂寞而凄凉,如同一群无人问津已久的垂暮老人,千疮百孔的屋墙便是他们褴褛的衣衫,斑驳参差的房顶便是他们悲苦的容颜,而破败荒芜的小院中长着的几株绿树便是他们赖以直立和行走的拐杖吗?
突然之间产生了穿越的感觉,感觉此时的自己正站在时光隧道的出口,再上前一步就会完全地彻底地融进四五百年前的历史的天空里。
我正犹豫着这一步是否要迈出,吃早饭了。早饭是女主人亲手制作的手擀面。看起来,“迎客饺子送客面”还真是全国通用的习俗传统。女主人知道我们饭后就要辞归,鸡鸣即起,忙碌了半晌,用最为传统朴实的行为语言含蓄直接地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可惜我大脑一时短路想的不够多,结果竟差点闹出笑话——
吃过饭我上楼收拾行囊,少顷,女儿也上了楼。女儿是替主人传话的,问我能否更改一下行程,到周边做个短暂旅游,明天一早再走。其实,多一日少一日,于我是没什么大碍的。之所以把行程安排的如此紧巴巴的,主要还是妻子的原因。妻子在一家私企打工,人身的“自由度”不能跟体制内的我相比,此次“南巡”的行程安排就是专门为妻子量身定做的。
“去问你妈妈吧,她说行就行。”我对女儿说。
“还是你去说吧,我说不动她。”女儿原来是来搬救兵的。
我于是匆匆下楼。
妻子正挎了包在大门口等我,见我两手空空,妻子皱着眉头问:“你拿的东西呢?”我用征询的语气小声对妻子说:“出来一趟挺不容易的,要不,在这玩一天,明天走吧。”妻子拉我一边,有些责备地道:“你昏了头了?送客面都吃过了还不走,等明天再吃一次吗?”
幸得妻子清醒如此,我才没有成为送不走的客人。